知之為枝枝 第11節
而坯婉婉此時望向魏枝枝,卻是低頭羞澀一笑。她眼看著坯碧蓮完事,便于正中入座,令那畫師重新替她描畫。 魏枝枝此時心里頭樂開了花,心下嘆左相府這趟來得真值。她單手捂著嘴笑,另一只手朝著原福比了個二,嘴里緩緩吐出: “來一個,送一個?!?/br> 原福搖搖頭。心下想到,太子若是知道“全隨魏侍讀心思”的這心思是這般心思,不知他又會有何心思。 魏枝枝此刻沒什么心思。 現下已在顛簸的馬車里,只反復抽出左相府的這兩軸畫卷又小心翼翼放回去,借以用此站之收獲心情去平復下一站之忐忑。 因為下一站,便是平陽侯府,而平陽侯府有個曾被魏枝枝灑了茶水的侯爺侄女沈菲菲。 第13章 一箭三蓮(2) 她奉的茶他都能喝光,…… 這平陽侯府坐落于都城郊地,聽聞是出了名的氣派府邸,比那左相府在規制上要大上三兩個院子。 可這門面,倒比那左相府還顯得大略,無那么多雕飾漆畫,琉璃墜子。 魏枝枝只得內心默默感嘆原爹爹所說的坯伯伯才氣逼人,才竟是另一個財字,用度上絲毫不遜月俸賞賜無數的侯府世家。 重華殿一行人跟著平陽侯府的管事,一列穿過游廊。魏枝枝此次卻是腳步落得極慢,硬是從前頭給拖到了列尾。 “魏侍讀,你可快些吧?!?nbsp;原福不見魏枝枝跟上來,便停下朝后頭張望。 魏枝枝見原福催促了,才不情愿地加快了腳步,急急個上來。 ”原公公?!?/br> “沈侯爺,安?!?/br> 正廳內金絲鑲邊袍著身,蓄一撇山羊須的平陽侯起身相迎。 慈眉善目,這是魏枝枝抬眼間對平陽侯的第一印象,而他后面站著的女子,一身鵝黃紗裙,正是沈菲菲。 “這是本侯的侄女沈菲菲,本在滄州?!?nbsp;平陽侯將身后的少女往前推了推,“公公是知曉的,本侯膝下無女,這菲菲就如本侯親女兒一般?!?/br> 平陽侯這話便是在開頭就給沈菲菲提了提身份。 魏枝枝心下了然,更是暗嘆之前自己為何那么魯莽,不給這沈姑娘在太子面前留個臉面,這樣她好自己也能好。 “小女沈菲菲見過原公公,見過” 沈菲菲照樣子是準備挨個朝重陽殿來人前頭的幾位見禮,當她福身朝向魏枝枝時,便變了臉色,“他怎么也來此地?”口氣是明目張膽的不小。 “菲菲,休得無禮?!?nbsp;平陽侯嘴上制止了身邊的沈菲菲,眼神卻是毫無責備之意,“這是太子身邊的魏侍讀,此次主cao太子生辰宴,想必也是為了太子殿下而來的,不得怠慢客人?!?/br> 平陽侯雖說的是魏侍讀,卻是正眼也沒瞧過本人,只耐心對著菲菲解釋道。 “伯伯,侄女先前見過他,便是如何都不喜他?!?nbsp;沈菲菲嘟起小嘴,秀眉一凝。 “哦?為何?”平陽侯這才細細打量了下魏枝枝,面露疑色。 這時,原福插了嘴進來: “正如沈侯爺所說,這魏侍讀是為太子殿下而來,準備呈去給殿下的畫像如今也是需要過一道魏侍讀的?!?/br> 魏枝枝見原福替她出面,便挺了挺身。 “下官見過平陽侯,沈小姐?!?/br> 魏枝枝在對上沈菲菲時,臉上忽地露了難色, “請沈小姐恕了在下,若是之前有得罪的地方,便也是在下無意之為,在此無論如何也先給沈小姐賠個不是?!?/br> “你···你并非無意。重華殿那日,那茶你端得如此遠,怎還能潑到我的身上,令我在殿下面前出糗?!?nbsp; 沈菲菲昂起頭,指著魏枝枝的鼻子出口。 “菲菲?!?nbsp;平陽侯考慮到原福的說辭,便出手斷了沈菲菲的話,“魏侍讀已說了無意,亦提前賠了罪,你該是消了?!?/br> 他又看了看周圍一眾重華殿的人,又補了一句:“什么重華殿,你哪里去過什么重華殿?!?/br> “可伯伯~” “好了?!逼疥柡钷D向原福,“公公事務繁忙,眼下我們便早點開始吧?!?/br> 原福頷首,喚來了畫師于廳中坐定,示意沈菲菲準備準備入座。 沈菲菲只好將氣吞進了肚子,將臉硬是擠出了笑容,往那畫師對面坐定。 此時,魏枝枝卻躡手躡腳,毫無知覺間挪步到了沈菲菲的身后。 她想著這沈菲菲好歹是侯爺的侄女,更是親如其女,自己眼下不適合與其結怨。而這沈菲菲又生得嬌俏,想著太子妃候選多一個便是多一份希望。她若從中助攻,還能趁此化了誤會。 這般想間,魏枝枝是縮著脖子,湊到沈菲菲的耳邊低語: “在下這幾日看了這么多女子,沈小姐的姿色端的是這個?!?/br> 魏枝枝豎起了大拇指。 “哼?!?nbsp;沈菲菲只用余光瞥了下魏枝枝,嘴里冷哼。 “其實那日小姐走后,太子整整問了三次沈小姐可無事,實是對小姐關心的?!?/br> 其實那天是趙之御派了內侍來右相府問了三次魏侍讀可無事。 沈菲菲吃了這套,嘴角忍不住扯了笑,卻還是未回話魏枝枝。 “小姐可知,太子殿下最是不喜那松山毛尖,雖名貴卻是太過于澀口,殿下一見便心煩。在下看當日小姐帶的正是此茶,怕惹了殿下不悅,留了小姐不好的印象,一時情急才打翻那茶水,潑了小姐一身叫殿下看不出來是那松山毛尖?!?/br> 沈菲菲猛地回頭看了魏枝枝一眼,將信將疑,不過眼神卻是溫柔了許多: “殿下當真不喜那松山毛尖?那他喜歡什么茶?” “聽小姐這般說可是愛茶?那可真真是投了殿下喜好,殿下雖不喜松山毛尖,但平日里確是極愛茶的?!?/br> 魏枝枝見沈菲菲和顏悅色,心里有了數,便又放了些話頭出去。 果然沈菲菲大喜,跟著稱呼魏枝枝也尊敬了些:“自然是。那魏侍讀快與我說殿下最愛什么茶?” “小姐莫急,在下是極愿意幫小姐一把,小姐若是以后得了太子殿下的眼,可要多替在下美言幾句?!?/br> 無功不受祿,無利不往來,總得說出些幫人的理由才叫人心安理得的合作,魏枝枝又低下些頭說道, “眼下人眾眼雜,等今日事畢,在下托人送一小條給小姐,上將書殿下平日里愛喝的茶品?!?/br> 這小條子對她魏枝枝來說實在容易。無非就是寫上曾經趙之御喚她奉茶的時候,他喝光的那些茶品:鏡湖龍井,同庭碧螺春他次次都能喝光她奉的茶,那便表示他是喜歡那幾種茶的。 “如此,謝過魏侍讀了?!?nbsp;沈菲菲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耳根子一下子紅了,“若是能令太子殿下心下喜悅,菲菲就滿足了。倒是還得多仰仗魏侍讀您了?!?/br> 沈菲菲在這端坐的時間里,大半都笑得極其開心,如此倒叫畫師省事,三兩下便出了令人滿意的畫作。 重華殿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平陽侯府。 “魏侍讀可又做了好事?瞧那沈姑娘的前后變化,令人瞠目?!?nbsp;原??粗褐χσ荒槧N笑的模樣,當即于車內忍不住向魏枝枝打趣。 “哎,原公公,您可別取笑我,我還不是鞠躬盡瘁為了咱太子殿下?!?/br> 原公公無奈搖了搖頭。 * 魏枝枝走進將軍府的一瞬間,便就被一支木制羽箭給穿了發冠,嚇得她直直坐在地上發顫。 這羽箭的源頭正是堂中正坐的盧木楠,一身青色鑲邊紅衣。 “讓他出去?!?nbsp;盧木楠起身指著坐在地上的魏枝枝的鼻子喝道。 盧木楠的爹正是朝中的驃騎將軍,手握大郢邊疆幾萬大軍,戰功赫赫。在朝中更是得了皇上之令,免去一切繁禮,令他在宮中大搖大擺,而他又極其疼愛盧木楠,可想而知盧木楠該是如何驕縱。 眼下任將軍府的下人如何勸,盧木楠都執意要魏枝枝出去。 “盧姑娘,此乃太子身邊的魏侍讀,為此次生辰宴的主辦?!?/br> 原福上前兩步,將魏枝枝擋到了身后,并示意旁人將其扶起, “這···魏侍讀按著差事,是需過目此次生辰宴的畫像?!?/br> 還在地上坐著的魏枝枝,心里甚是感激原公公如此維護,便想著如何都要替他辦好了差事。這盧將軍的女兒本就在受邀名冊,畫卷是必須要呈上去的。 此時魏枝枝將將站定,方正了正身子,卻聽盧木楠發話: “既然這樣,那讓他再受我一箭,這一箭讓本姑娘高興了,魏侍讀要我畫多久便多久?!?/br> 盧木楠看著魏枝枝,舉了舉靠在太師椅邊上的弓箭。 “如何···如何,盧姑娘能高興?” 魏枝枝哆嗦道。她沒想到替趙之御選個妃,竟然還要搭上這種事。 “自然需得玩點花樣。你頭頂這蘋果,本姑娘蒙面射之,若是中了,本姑娘便高興?!?/br> 盧木楠拿起侍從遞上來的蘋果,笑得燦爛。 “若是在下如此做了,是否盧姑娘既往不咎?” 魏枝枝害怕間,卻是在心內也盤算了起來。 這盧將軍乃天下武士心之所向,其背后是疆土安定。趙之御定然不會小瞧他們一家。若是招得這姑娘不高興,自己遭殃便罷,牽連父親也是有可能。 此刻魏枝枝已然是感嘆自己一時沖動埋下了惡果。今天這箭要是不受,便在盧家這又招一恨。 “自然,你若是受了我這一箭,你我恩怨一筆勾銷,我盧木楠向來說到做到?!?/br> “這···恐是不妥。魏侍讀是太子身邊的學士,又是魏相愛子。這蒙面射箭太危險,若是出了事,盧姑娘與咱家都不能擔待?!?/br> 原福見勢態發展不對,趕忙提醒這刁蠻的將軍之女。 “怎么,不相信本姑娘這日夜cao練的箭術?還是信不過我爹爹的訓軍方式?” 盧木楠看的是那魏枝枝,“一個大男人,這點膽子都沒有,娘兒們似的?!?/br> 這往往最不按套路出牌的最是難搞的。提到訓軍去了,這下原福也沒轍,往旁的魏枝枝使眼色,眼睛一個勁兒地往門口使:要不你別趟這渾水,一走了之? “盧姑娘,盧將軍自是我輩楷模,小侄當是對盧將軍敬畏在心。不就是一箭,本公子受了便是?!?/br> 魏枝枝突然挺身向前,她魏枝枝也不按套路出牌了。 盧木楠心下一驚,更是多看了魏枝枝幾眼:“魏侍讀真是為差事鞠躬盡瘁,更是好膽量?!?/br> 將軍府水木亭榭,魏枝枝頭頂一蘋果立于柳樹之下,對面約十步之遠站著盧木楠。 旁的內侍宮女只站的遠遠的,交頭接耳,嘆的都是堂堂魏相之子,竟為了太子生辰宴受此大辱,實乃不可多得的忠主之人。 怪不得先前說了辭官,太子殿下也沒應下。 魏枝枝自是咽不下這辱,但如今不是自己出頭冒進的時候。她就賭這盧木楠再沒腦子,也不會冒那取朝廷命官性命的險。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