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盡管很喜歡與人接觸,姜錫嬌還是生出了不自在,下意識要躲。 可是手上的力道輕輕的,李遲殷有些可憐。 她蒼白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點對于患者的悲憫,耐心地等待他說話。 “我有聽你的話,好好吃藥?!彼纳ひ粲行└蓡?,語調像是在邀功的小孩子。 為了方便讓他牽著,她調整了一下位置,卻是牽扯了手腕上的傷口,有些疼。 姜錫嬌很輕地皺了下眉,稚氣的杏眸隨著心跳的伴奏一眨一眨的:“好,那你要繼續乖乖地吃藥,病才會好的喔?!?/br> 她不明白李遲殷為什么這樣熱絡了起來,小小的心臟每跳動一下,都是歡喜伴著酸疼,于是又怯生生地將手指抽回來。 “再陪我坐一會兒……”他的聲音懶懶的,很自然將她的手指覆在唇上親吻了一下,帶著點祈求意味。 指尖因著溫軟的觸感而戰栗,脊背都是酥麻的。 姜錫嬌臉上本能地一陣陣發燙,紅得像是西紅柿,可是腦袋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李遲殷不曾與她這樣親密過的。 因著李遲殷的潔癖,二人從未有過肢體接觸,必要時也是以折扇點一點她的肩,最親昵時也是姜錫嬌耍賴悄悄地牽著他的衣角。 分明證據一樁樁就擺在眼前,可她那時候卻蠢蠢地以為李遲殷是喜歡她的。 一陣熟悉的難堪漫上心頭,姜錫嬌將手指收回來,大力地拿帕子擦了擦,抹掉那奇異的感覺。 她不會對著病人發脾氣,只是溫好的聲音帶了點疏離:“李遲殷,我是姜錫嬌?!?/br> 對上那雙迷茫的桃花眼,她耐心地解釋:“你應當是因為生病,把我認錯當成夢里的神女了,對不對?可是我不是你喜歡的神女,我是你不喜歡的姜錫嬌,所以你不可以親吻我的手指?!?/br> 李遲殷眼神變得有些復雜了起來,迷茫、糾結,還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繾綣,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沒有說話了。 姜錫嬌卻沒有再看他,將東西收拾好:“我要去塵山繼續學習了,從前給你造成了許多困擾,一直是很愧疚的……我現在已經改正,不會再那樣子了?!?/br> 喉嚨像是被灼燒過一般,血氣不停地往上涌,李遲殷只能輕輕用手指蹭她的衣角。 姜錫嬌提了提衣角,遠離他的手指。 憂郁的杏眸映著他的模樣,她輕輕彎了彎眉眼:“珍重,李遲殷?!?/br> 裙擺隨著走動掀起好看的波浪,帶著藥香的少女迎著明媚的春光款款而去。 院門口風鈴叮咚,可那姑娘再不會立在門外,對著他淺笑盈盈。 第30章 30.婚事 城南李家正在辦一樁婚事。 李遲殷從沒有想過自己的病會好,還能參加一直戍守邊疆的兄長李遲遙的婚禮。 和夢里在二十歲生辰前郁郁地死去,所做之事未成,所盼之景未見,匆匆一生潦倒收場的結局很有不同。 李家如今已經搬到了一處更大更好的宅子。 院中高樓林立,白玉石階連綿而上,正中一棵千年老樹,樹根虬龍般盤踞,入目皆是喜氣的紅色。 李遲殷剛從馬車上下來,迎賓的季松子便樂呵呵地迎上去:“喲,稀客哇,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少竟是舍得從南方回來了!” 他今日是做伴郎的,因此穿了身磚紅色劍袖,秾麗的眉眼似笑非笑:“比不得季公子,做了數十次伴郎仍熱情不減?!?/br> 聞言,眾人笑成一團,迎著他往里去。 南國喜好熱鬧,婚禮也辦得多姿多彩,被接回來的新娘子就在閣樓上候著,等著新郎過五關斬六將去接才肯下來的。 等賓客迎得差不多時,新郎與伴郎少不了一陣折騰,眾人摩拳擦掌地等待著晚上娛樂的時刻。 桌案上鋪著大把奢華的喜糖與各式糕點。 李遲殷伸手觸了觸糖紙,又轉了方向拿了一串糖葫蘆,細細地剝開,感受著唇齒間酸澀與甜蜜混在一起的味道。 那時候他成親,沒有賓客,因著并不好的際遇,也沒有人祝福,蓋頭一揭,便算禮成了,總有些虧欠。 吉時到,鞭炮響,新郎便領著伴郎在一陣陣鼓舞聲中沖上閣樓去了。 白玉臺階上鋪滿了酒壇子。 伴娘帶著小孩子攔路:“哪能便宜了你們,將這些酒喝完才許上去!” 季松子熟稔地討饒:“好jiejie,收個紅包,將我們放了罷……” 紅包里頭放著專門給伴娘和喜婆的銀錢,伴娘和小孩子收足了錢,才樂呵呵地讓了道。 只是李家這閣樓足足三層,每半層便有一個關卡,岑舒設計得也當真狠心,酒越來越多,紅包卻是不夠用了。 李遲遙領著伴郎拎起酒壇子噸噸噸地往喉嚨里灌。 李遲殷在軍營里風餐露宿過,酒量也練得很好,沒有忸怩,跟著一飲而盡。 濃馥的酒香在閣樓上彌散,氣氛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熱烈起來。 伴娘們笑著不許伴郎往上沖,李遲遙領著一群人有著帶兵打戰的氣勢,還帶著迂回的精妙戰術。 接新娘變成了一樁斗智斗勇的事情,看客們紛紛投注目光來,哄笑著鼓掌。 轉角,紅綢在夜風中被風吹起。 少女穿著喜氣的紅衣,說話像是在慢吞吞地搖著鈴鐺,在一片喧嘩中輕柔溫好:“要給紅包才可以過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