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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忽然沉寂下來,那說不出來的憂傷和凄惶就像寒涼的空氣一樣,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綿綿密密的滲透過來。 蘇綰莫名的心慌,還有心傷。 她不敢直視蕭衡的眼睛,垂下眼皮。 蕭衡長長的嘆了口氣,問:“你就這么想離開我?” 他肯開口,蘇綰反倒松了口氣。 兩人勢必得有這一遭,哪怕她做錯了,她認錯,也可以改,總好過兩人不哼中哈,什么都不說,面上還強裝什么事都沒發生。 她抬眼看向蕭衡,道:“不是,就是……害怕?!?/br> 他眉眼間俱是倨傲和不羈,道:“有什么好怕的?萬事都有我?” “我知道啊?!碧K綰淡淡的道:“三爺待我一直……還不錯?!?/br> 蕭衡一挑眉:就只是不錯而已? 算了,她要說他待她一直都很好,未免太過違心,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我也會對三爺好,所以,我怕自己不能勝任三爺的賢內助,我怕幫不上三爺的忙,更怕我會成為三爺的……雞肋?!?/br> “呵,雞肋?!彼€真夠有自知之明的,可也未免太過妄自菲薄。 蘇綰卻不覺得,她就覺得,是啊,是雞肋,不只是軟肋。 她道:“我更怕會拖三爺的后腿,成為三爺的累贅。我并不覺得這樣做是出于對三爺多么深愛之下的自我犧牲,就只是覺得,明明三爺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何必非得自討苦吃呢?!?/br> ……………… 對于以后會發生什么事,蕭衡也不確定,他當然可以滿口許諾,她所擔心的都不是問題,都未必會發生,就算發生了,他也能順利解決。 人生不是折子戲,不是評書,沒有那么多的“想當然”,也不會諸事順遂,盡如人意,尤其人性這種東西,最經不得考驗,也最不可琢磨,最不能相信。 他和她都是會變的。 至于是變好還是變壞,誰也說不準。 就像當年,也許父親對親娘是有幾分喜愛的,可就因為初夜沒有落紅,他便執拗的認為她不貞,從而對她生出刻骨的嫌惡。 就像父親和徐氏,也許當初確實有過共患難的結發夫妻之情,可后來還是在權勢、富貴、算計之下,分崩離析,彼此視對方為仇敵,不惜害死他心愛的女人,折磨他的子嗣。 就像熙景帝,雖不說文治武功,可當年也是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治國的君王,他自己會想到晚年他會變成暴虐、嗜殺、濫殺的瘋子么? 所以,再多的信誓旦旦都沒用,人生旅程本來就是個向死的宿命,但每個人都并不悲觀,也不頹唐,反倒對整個人生旅程充滿了無限的期許和躍躍欲試的熱情,就是因為未來神秘莫測,誰也不知道會發生多少奇遇。 都相信人生不是一帆風順的過程,會遇到這樣那樣的磨難,營營以求,苦苦追尋,未必就能得償所愿,可那種在風浪里打滾的驚心動魄,總能變成讓人無限懷念的閱歷。 蕭衡沒給蘇綰劃大餅,許空諾,只道:“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管當初是源于什么樣的原因,只要你嫁了我,哪怕我是個四六不靠的廢物或者紈绔,也不管將來我是有出息還是沒出息,你都得跟我一輩子。我吃糠,你咽菜,我吃rou,你喝湯,哪天我被下了監牢,你再窩囊也得給我送飯,甚至我被推到菜市口凌遲,你再害怕也得替我收尸?!?/br> 憑什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婚姻是長輩做主,未嫁之前,的確不知道要嫁的人是貓是狗,可如果他全無人性,她憑什么要認命?律法還許人和離呢。 如果說蕭衡先頭的話還只是氣人,后頭的話簡直就是滲人了。 蘇綰寒毛倒豎,驚恐的望向蕭衡。 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有被凌遲的那一天。 蕭衡神色無比的認真,道:“這就是患難夫妻,禍福與共,所以,綰綰,你憑什么覺得我這人只能和你共患難,不能同富貴?” 蘇綰沒有憑據,她就是替他不值。 她囁喏著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是例來如此,有過無數前車之鑒的……” 蕭衡毫不客氣的嘲笑她道:“你快別侮辱獵狗了,你拿什么和獵狗比?它能替我探山,替我抓兔子,你能為我做什么?” 太欺負人了,她只是拿獵狗打個比方,他倒好,直接人身攻擊。 蘇綰氣得口不擇言,道:“我能為你生兒子?!?/br> 話一出口,蘇綰腦中有根弦就嗡的一聲。 完了,她這是什么腦子?說什么不好,為什么要說這種屁話。 從前他就不缺女人,更不缺替他生兒育女的女人,以后還會少嗎?更不會缺,只會更多,多到他撥都撥拉不開,多到讓他都嫌膩煩的地步。 蘇綰懊悔不迭的捂住臉,想反駁,又覺得是畫蛇添足,是欲蓋彌彰。 快閉嘴的好。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做縮頭烏龜,假裝剛才那話不是她說的。 或者,他聾了,什么都沒聽見。 蕭衡輕笑一聲,道:“那就生,現在就生?!?/br> 說時手探進蘇綰腰下,徑直把她抱了起來。 蘇綰慌了,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彼沓鋈サ溃骸拔揖褪莻€慫人,你一直都知道我膽子小,我害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