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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投成窮苦人家的孤女,境況只會比現在慘上十倍、百倍。賣身為奴是幸運的,要是被賣進青樓,難道就都不活著了? 蘇綰垂眸道:“我這一生壽數是短了些,但和那些因貧苦或因病患就夭折的來說,也足夠幸運。所以,孫媳并無特別的遺憾?!?/br> 熙景帝冷笑了一聲,道:“你想得開就好,總之難逃一死?!?/br> 笑著死和哭著死,沒什么區別,都不能改變結果。 他冷冷的一揮手,就有兩個小太監把蘇綰“請”了出去。 第76章 無憾 蘇綰自忖必死無移,不成想并沒有立即被砍頭或是絞死,反倒是照舊被送回了先前的后殿。 只是這次不再像先前那樣自由,她像是被圈禁了。一天三頓有人給送飯,除此她不得出殿門半步。 自此,她與外界徹底隔絕了消息往來。 行吧,只要不立刻就死,誰敢保證不會有變數呢?雖然蘇綰說得悲愴,什么“生無歡,死無懼”,可能不死就不死,能晚死一天就晚一天。 蘇綰是個安靜的性子,骨子里雖有剛烈的成分,但總的來說并不多暴躁,是以平靜、枯躁的階下囚的生活并沒能磨滅她的求生意志,她像溫柔的水流一樣,適應著現在的境況,仿佛全不在意她會被一直關到老死,再也不能得見天日。 蘇綰這里逆來順受時候,蕭衡回來了。 他此去是公干,回京第一件事自然是向熙景帝復命。 熙景帝待他并沒有比從前更親厚,仍舊是等到召見完了臣工,這才宣他進殿。 一去就是三個多月,又是上千里路的長途跋涉,可仗著年輕,旅途的勞頓和疲憊并沒有在蕭衡年輕、俊逸的臉上刻下什么痕跡。 每見他一次,熙景帝就嫉妒一次。 人都是追求自己沒有的東西,熙景帝握有至高無上的皇權,有著唾手可得的財富,有著羅盡天下的美人和各種供給,可他卻嫉妒蕭衡有大把可以肆意揮霍的青春。 別的或者可以用權勢和金錢來換,但青春、精力、熱血這種東西,卻是一去不復返,拿什么都換不來的,所以便顯得猶為難能可貴,也就更讓人氣怒和嫉妒。 蕭衡給熙景帝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西南王果然有不臣之心。 熙景帝對此毫不意外,甚至說正合他的心意,他眼里閃著噬血的光芒,連聲冷笑,怒道:“朕就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初就不該一念之仁,養虎為患?!?/br> 他語調中殊無后悔和遺憾,只有興奮:“朕要御駕親征,親手逮了那老兒,活剝了他的皮,斬了他的腦袋,挑到竹竿上,一路招搖到京城,讓那些心懷異心的給朕好好瞧瞧,敢不聽命于朕是個什么下場?!?/br> 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殺伐,陷入了一種迷亂的狂熱之中。心中考慮的也并不是整個朝堂的長治久安,人心向背,就只是滿足他殺戳的私欲而已。 任誰都能瞧出熙景帝的狀態不對,但凡稍微有點兒理性的人都會拼命相勸,怎么也要把他這個偏離軌道的人拉回正軌才是。 可蕭衡不但不勸,還火上澆油,自動請纓:“臣愿意做陛下的先鋒,助陛下成就不世豐功偉業?!?/br> 熙景帝大喜,哈哈大笑,從御座上起身走到蕭衡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知道朕為什么喜歡你嗎?” “不知道。也許是投了眼緣吧?!?/br> “什么眼緣,那是因為朕這么多兒孫里,就你小子骨子里的狠勁最像朕。一般人也狠,可狠的不夠,總是有這些事,那些人是他們的軟肋。只有你和朕最像,狠起來六親不認,親爹親兒子都不在話下?!?/br> 這根本不是什么好話,人有情,才能區別于動物,否則真的六親不認,毫無軟肋,那和殺人機器,吃人的動物有什么分別? 可蕭衡卻好像毫無所覺,反倒拿熙景的話當成了褒獎,他笑了笑,道:“能像陛下,是臣的福氣?!?/br> 熙景帝道:“打仗的事,不用你管,你也才回來,且先好好歇歇,朕自有考量?!?/br> 蕭衡也不爭,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讓他做,他也不覺得受到了冷落和委屈。 熙景帝也不回去,就坐到靠窗榻上,招呼蕭衡在自己下首坐了,道:“你才回來,只怕有些事你并不知曉?!?/br> 蕭衡便問:“什么事?” “你先前不是說對蘇氏不大滿意嗎?前些日子榮妃病了,她和大郎媳婦一同進宮為榮妃侍疾,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朕一想,留著也是個禍患,不如一死百了,也正好給你換個媳婦。還有大郎就是太懦弱了,好說也是梁王府的嫡出長子,偏偏被個無能、愚蠢、粗蠻、驕橫的女人拿捏著,日子過得忒以的不暢意,他顧念親情不好動手,朕順手替他解了煩憂,你覺得可好?” 一邊問著,熙景帝一邊目光灼灼的盯著蕭衡,目光如炬,幾乎能在他臉上燙出火星子來,這么近的距離,也足以看清蕭衡臉上所有細微的變化。 蕭衡短暫的愣了一瞬,隨即閃過一抹茫然之態,含糊的說了一個“哦”字。 他似乎回想了一下,才明白“蘇氏”是自己新婚不到半年的妻子,他不過出去公干了數月,回來時自己的妻子就被皇祖父給弄死了。 蕭衡閃過一抹隨意的,不太在乎的神色,道:“蘇氏其實也沒有多不好,起碼長得還算挺好,性子也如面團一面,要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