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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妃這話空洞而無力,把“謹慎、小心”四個字強調上百遍,也不能給蘇綰以切實的指導。她只能隨機應變,量力而行。 但她聽懂了梁王妃的意思。真要因一己之過,禍延王府,她和徐氏都只能引咎身死,總之不能牽連到王府的男人們。 徐氏臉都白了,看向梁王妃,道:“姑,姑母,要不然……” 別進宮了吧? 梁王妃狠瞪向她。要不然什么?這個時候是能退后的時候嗎?她是長子長媳,是世子妃,是將來王府的女主,遇事她不往前沖,只想著往后縮,像話嗎? 不是自己這做姑母的狠心,但凡徐氏能立得起來,自己也不會這么心力惟悴。 府里中饋,徐氏管不好,她又沒有子嗣,連給她尋個不能進宮的借口都沒有。 徐氏瑟縮了一下,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榮妃住在儲秀宮,是一宮主位。 畢竟是當今陛下潛邸之時的老人兒,又有梁王這樣成年且手握重權的兒子,是以盡管青春不再,可尊崇不是一般的嬪妃能比的。 一重又一重的傳報,候了許久,蘇綰才得以跟著梁王妃小心謹慎的進了正殿。 她沒敢亂看,但眼角余光瞥見,也能看到正殿十分奢華。 榮妃似乎病的很重,她臥床躺在榻上,床帳被高高撩起,隱約只能看見一張保養得宜的圓月般的面孔。 屋里有十多個宮人。 梁王妃婆媳三個在離床榻三尺遠的地方停步。 有宮人遞了團墊,三人跪下行禮:“臣媳請母妃安?!?/br> 榮妃沒出聲,是她身邊的掌事姑姑和梁王妃一對一答。 梁王妃來前就猜著榮妃怕是病的不輕,此次進宮怕不是探病那么簡單,恐怕要留下侍疾。果然,簡單的見面之后,婆媳三人被安排到了后殿偏殿。 皇家不是尋常人家,婆媳之間難得親近。梁王妃雖說時常進宮,可也不曾在儲秀宮留宿。說是侍疾,也要經了掌事姑姑傳召,得了允許才能進殿。 也不過就是幫著遞遞藥碗、蜜餞、溫水之類。 世子妃徐氏緊隨著梁王妃,十分殷勤的幫著打下手。 蘇綰就稍顯木訥,她像個沉默的影子,默默的墜在梁王妃身后,她們姑侄把能做的都做了,她便顯得有些多余。 第74章 劫數 世子妃徐氏偶爾睨蘇綰一眼,眼底鼻端便帶了幾分嘲笑和輕視。 真不知道她長沒長腦子?不知道進宮來是做什么? 做為晚輩,給長輩侍疾既是本分,也是孝道,更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榮寵。 她可倒好,揣著袖子,什么都不做,真是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蘇綰自然沒機會辯白,她也不屑得辯白。 宮里從來不缺服侍的宮人,況且又是太婆婆,還是皇家,感情上總是朦朦朧朧隔著一層,這是世情。 不是蘇綰沒孝心,而是宮里向來人情復雜,不是事情做得越多越好的。 況且她一向覺得,孝心不是非得做給人看才算。 梁王妃倒是難得一見地沒對蘇綰的不作為有什么意見,但對徐氏的過分殷勤也沒什么不滿。 有不滿也沒機會,這里到處都是宮人,哪兒給她機會再去手把手落地教導徐氏? 梁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不可能在宮里久待,她照顧了榮妃兩天,便蒙恩旨,可以回府了。徐氏和蘇綰卻要留在宮里繼續侍疾。 臨走前,梁王妃看了一眼徐氏,當真是一肚子的話都沒法說。 隨即又把目光落到蘇綰身上,更加復雜難言。 對徐氏,梁王妃想說得太多,因此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對蘇綰,她想說又說不出來。 憋了良久,梁王妃才偏頭擠出兩句話來:“你們兩個是親妯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在宮里孤立無援,總要彼此互相照應才是?!?/br> 就差直言:到底你們兩個才是一個府里的人,別錯認了親疏。 可她又想到,嫡親妯娌又如何?這年頭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至親骨rou都能火拼,更何況是沒什么血緣的妯娌? 徐氏也不知道梁王妃是對著誰說的,但她自認是世子妃,又是長嫂,理當聆聽長輩們的訓誡,當下應聲道:“母妃放心吧,三弟妹年幼,便是她言行有差,我也不會和她計較?!?/br> 說時還斜了蘇綰一眼,一副寬宏大度的模樣。 梁王妃在心里嘆了口氣,為徐氏這種不合時宜的表現而暗暗搖頭和失望。 說什么大話?拿什么讓自己放心? 她又有多少本事?又有多大的肚量? 這會兒倒說“不計較”了?她自己信嗎? 蘇綰也跟著表態:“我不敢說照應大嫂,只能盡量保證不給大嫂拖后腿?!?/br> 這話是真勁道,一句是一句。 梁王妃再不喜歡蘇綰,也不能不承認這個時候能夠不說大話實在是聰明的表現。 她是在忐忑不安中離開的。 梁王妃最不放心的就是徐氏。 有自己在宮里,多少還能庇護著她點兒,自己這一走,就像把個蠢笨的羊扔進了叢林。 徐氏看似潑辣,可在宮里這個向來是殺人不見血的地方根本不夠看。她那不夠使的腦子壓根不能讓她多走一步,多看一步,甚至很有可能是催命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