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求生欲[穿書] 第168節
江落有些恍惚地頓了頓,緩緩從泉池中走了出來,換上新衣服。和宿命人往回走去。 宿命人剛剛那是什么手段? 那還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嗎? 大腦鼓脹,如同一個被硬塞了太多信息的計算機,卡頓得轉不過來。江落腦子有些發暈,宿命人的話一遍遍在他腦海內響著,煩得讓江落咬著牙抵抗。 “只有消滅罪惡,一切才會平息?!?/br> “只有你才能終結災難?!?/br> “只有你,才能殺了他?!?/br> 別說了。 閉嘴。 宿命人忽然回頭,看向了身后踉踉蹌蹌的黑發青年。 黑發青年眼中無神,他倉促地扶著樹干。臉上覆蓋著一層薄汗,薄汗之下,臉頰被熱水蒸得微紅。 艷麗的眉眼難受地皺起,像是蒙了層霧化的雪花。 宿命人靜靜地看著他,回身朝他走去。 江落察覺到他的靠近,面上的虛弱更勝,有氣無力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清清淡淡的,眼里的波動都不清不楚。但縹緲如仙的外殼之下,幾分鬼似的污泥黑暗藏匿在底下。宿命人眼中飛速略過了一分情緒,他輕嘆了口氣,抬手輕輕碰過江落的耳側,“靜心?!?/br> 嘈雜聲逐漸停了。 江落佯裝不適地揉了揉額角,“宿命人……” 宿命人道:“你該回去了?!?/br> * 江落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了住處,就被早在這里等著他的陸有一幾個人給逮住了。 正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陸有一拽著他來到餐廳,“江落,你感冒好點了嗎?” 江落淡淡點頭,“嗯?!?/br> 陸有一覺得他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就以為他是嗓子不舒服不想說話,專門給他盛了一碗粥,“你多喝點這個粥,對身體好?!?/br> 江落想要笑一下,又忍了下來。 飯桌上多了幾個人,說話都變得嘰嘰喳喳。連雪埋頭吃飯,聽到卓仲秋問她連秉的傷勢后,她嘆了口氣,“我的師弟傷得不重,但那幾個大學生還一直昏迷不醒著,他們的靈魂都在鏡子里死了,估計以后都是以植物人的狀態活下去了?!?/br> “師叔也沒有辦法了,他打算再努把力,實在救不回來也只能這樣了?!?/br> 江落突然問道:“他們到現在也沒回去,他們的家人沒來嗎?” “應該還沒發現他們出事了,”連雪道,“李小說他們經常趁著寒假出去采風,家里人都習慣了?!?/br> 宿命人是鏡中世界的幕后人,那么主動讓他們午夜十二點去照鏡子的段子,就很惹人懷疑了。 江落不信是什么巧合,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看一看段子幾人了。 午飯之后,江落就讓聞人連幾人抓緊時間離開這里。 他并不想讓這些人摻和到這些事里,并且有熟悉的人在身邊,江落也不好飆戲。 聞人連幾人也沒有強求留下來,微禾道長知道他們要走,專門派了小童來領他們下山。 在走之前,幾個人反復叮囑:“別忘記咱們庭審的時間?!?/br> 江落頷首,一直將他們送出了門。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江落才回到房間準備補一補昨晚浪了一夜的覺。 * 傍晚,“無俗念”處來了兩位不一般的客人。 小童引著表情冷厲的天師和殯葬店老板到了靜室,馮厲和微禾道長說了幾句話之后,就耗盡了耐心,站起身道:“他在哪里?我去看看他?!?/br> 微禾道長說了位置,馮厲也不用其他人領路,徑自走了出去。 瞧著天師冷著的俊臉,微禾道長訕笑道:“他心情不好???” “你見他哪回來這里是高興臉的?”殯葬店老板慢吞吞地回道,“山下的連家就算了,馮厲要是有最討厭的地方,七八成是你這山頂。自從他知道他徒弟也被你帶到山頂上了之后,那臉拉得,黑得嚇人?!?/br> 微禾道長嘟囔道:“那是我非要讓他徒弟上山的嗎?我不是還……” 剩下的話被他咽在了肚子里,殯葬店老板也當做沒有聽見。他轉而問道:“這幾天,還有其他人上山嗎?” “卓正宇他女兒帶著幾個同學上了山,在這里住了一夜就走了,”微禾道長心不在焉道,“其他?其他就沒人了?!?/br> 殯葬店老板微微松了口氣。 看樣子是把他給的東西給送到了。 * 馮厲來的時候,江落還在睡。 他站在床邊看了會江落,瞧見他沒受什么傷后就準備離開。但走之前,馮厲卻發現了江落的不對。 臉上燒紅,唇瓣干燥。他薄薄的眼皮緊閉著,黑發在脖頸上蜿蜒,燙意一直燒到了耳根子,青年抱著被子,呼吸粗重,看上去可憐兮兮。 馮厲猶豫片刻,抬手覆上了江落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他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將一旁的毛巾拿了下來,走出門浸泡了涼水,疊放在江落的頭上。 但須臾過去,江落臉上的燙意不僅沒有緩和,反而燙得冷毛巾都冒著熱氣。馮厲眉頭擰起,凝視了沉睡著的江落半晌,走出了門。 江落一覺睡得口干舌燥,他睜開眼的時候,整個屋子都黑了。 估計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江落懶倦地轉過身,卻突然一僵。 床頭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個高大的身影,瞧見他醒來,這個人拿著什么東西抵到了江落唇前,“吃了?!?/br> 是馮厲的聲音。 江落遲疑了片刻,“先生?” 馮厲往前走了一步,鋒利的臉部輪廓在黑夜中微微顯形。有東西從他懷里跳到了江落的身上,“嗚嗚嗚”地哭咽著。 江落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他摸黑捉過來一看,原來是穿著紅肚兜的人參娃娃。 人參娃娃哭得凄慘極了,黃色的淚珠從它眼睛里面跟珍珠似地滾落,它扒著江落的手臂,邊哭邊撒嬌道:“爸爸?!?/br> 人參精的頭上缺了一塊明顯的須須,江落想明白馮厲給他吃的是什么了。他轉頭一看,果然是一根人參須。 江落毫不猶豫地低頭吃了。 炙熱的鼻息灑在了馮厲的掌心處,不過一秒,江落就退開了。 馮厲收回了手,手指摩挲過掌心,神色淡淡,“你生病了?!?/br> 江落琢磨著借用生病這個理由能不能讓馮厲帶他下山,但考慮到人參精都在這里之后,這個借口顯然達不成了。他就繼續裝模作樣,不在意地淡泊一笑,“生病只是對弟子的磨練,弟子沒事,先生不用擔心?!?/br> 馮厲注意到了他的不對,聲音變冷,“你泡了幾次小泉池的水?” “兩次,”江落道,“每次一個小時,宿命人還往里面滴了血?!?/br> 馮厲身上的氣息更為嚇人,他倏地轉身離開,大步走出了門,臨出門前,回頭看了江落一眼,“過來?!?/br> 江落翻身下床,帶著人參精不遠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看出來馮厲是要去找事的樣子,看好戲的壞心思一個個冒泡,恨不得馮厲趕緊去和宿命人打起來。 不過,馮厲能打得過宿命人嗎? 人參精趴在江落的懷里,沒人哄它,它終于不再掉眼淚,抓著江落的衣服想往上爬,江落也沒阻止它,一轉眼,人參精就跟小貓一樣爬到了江落的肩頭。 它討好地在江落耳邊道:“爸爸,你還不舒服嗎?” 江落其實不是生病,只是割腕后大量失血加一整夜的春夢給弄得有些疲倦而已。他失血的太多,人參精即便是大補,也不能在一瞬間就補上他的血。江落是好了很多,但也沒有完全好全。 不過手腕上的那道傷口開始發癢了起來,應該快要結痂脫疤了。 這也挺好的,這兩天,江落是白日夢中都把這道傷口給護得好好的。一方面是不想讓宿命人他們發現自己清醒了,一方面這是江落如今虛弱的證明,他一點也不想把這道傷口露在任何人面前。 乃至夢里躺在講臺上時,他還穿著自己的上身衣服,手腕處護得嚴防死守,死也不脫。 江落倒是想多咬上一口人參精補一補,但怕補過了頭反而對身體不好,只能可惜地看著它活蹦亂跳,“還好,怎么?” 小人參一點兒也不知道它爸爸竟然想咬它,它嘿嘿一笑,催促,“爸爸,你張開嘴啊?!?/br> 江落懶洋洋地瞥了它一眼,“我為什么要張嘴?” 小人參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紅肚兜撩起來,做出擰衣服的架勢,“我剛剛哭起來的時候可小心了,眼淚都哭到了肚兜上,我擰水給你喝呀,藥效可有用了?!?/br> 江落:“……” 小人參驕傲道:“爸爸,我哭出來的眼淚比須須還有用,如果你覺得好的話,能不能以后讓你師父別拔我須須了,改為用我的眼淚???” 看江落不動心,它急了,“真的特別有用,七八十歲的老人喝了都能長出黑頭發呢?!?/br> “……把眼淚擰到我頭發上?!苯?。 這會兒天色已深,但實際才六點多一點。哪怕是沒有任何娛樂的山頂,也沒有人在這會睡覺。 馮厲一直帶著江落找到了微禾道長。 殯葬店老板還在和微禾道長嘮嗑,看到他們倆過來就是一愣。馮厲神色深沉,氣壓低低,“他呢?!?/br> 他沒說這個“他”是誰,但被問的兩個人卻都知道指的誰。微禾道長咳了咳,看了眼江落,“他不在這里住?!?/br> 馮厲語氣更冷,“他住哪?” 微禾道長支支吾吾,給不出一個答案。 江落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感覺到殯葬店老板正在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他想起來了那條耳墜,心中一動,面上更是風輕云淡,不含任何情緒地回看了回去。 殯葬店老板瞧著江落這明顯被洗去欲望的模樣,心中大駭,面上也被帶出幾分震驚。他抬起手指著江落,“你你你——” 江落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眼看著馮厲和微禾道長都看向了自己,殯葬店老板連忙道:“馮厲,你徒弟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看上去比你曾經被小泉池泡過的樣子還要嚴重?!?/br> 馮厲冷笑一聲,“那你要問他了?!?/br> 微禾道長嘆了一口氣,打著圓場道:“你徒弟還沒吃飯吧?走吧走吧,咱們去吃飯,喝點小酒,別嚇著小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