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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汀回到家里,簡單吃了個蘋果,再沒胃口吃其他的。 整個房子,只有臥室床頭的一盞燈亮著,微弱得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求救,又像是孤獨城堡不可熄滅的希望之火。 她歪頭靠在枕頭上,盯著手機里一個叫微信的APP,十分愉快地給人發了個消息過去。 那次碰面之后,他們的交流正常了一些,最主要是因為丁好出其不意又情理之中地把江時烈拉到了家長群,周以汀知道的時候嚇了一跳,總是心不在焉的目光猛地聚在丁好臉上,一下子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丁好這老師一天到晚搞這些saocao作,這番下來,江時烈能不上火? 真不錯,好老師。 反過來,烈小爺深刻感受到了高中生家長的不易,這群里的消息刷屏太快,每天都能把群人為置頂,跟釘子戶一樣。丁好會在群里通告學校里各種信息,包括當日家庭作業情況、家長需要配合的要求等等,她不算強勢的老師,與家長們交流起來對話很溫和,但她是很按規矩辦事的老師,所以哪些同學沒有按要求做到位,她不會直接@,但還是會通過委婉的方式進行提醒。 江時烈比賽的時候通常不會去關注手機,等下了場,拿了第一的喜悅在他身上很淡,像是理所當然的事。他跟幾個沖上來的兄弟簡單擁抱,隨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步子很大,直奔目標,他記得把手機放背包里了,可背包沒在靠椅上。 “我給你拿邊上去了?!倍沛萦钋『每吹?,“你是進了什么傳銷組織嗎,比賽的時候,微信消息沒停過,震得我耳朵發麻?!?/br> 江時烈腳下一頓,眉頭輕輕蹙到一起,隨后他在角落的長桌上找到背包,拿出手機,用力摘下手套,修長的手指劃過屏幕,快速點了幾下,隨后立馬倒吸一口涼氣,群里幾百條的消息轟炸得他耐心全無。丁好似乎能預見到他的反應,所以單獨私發他消息,他勉強看完,點出去,然后往下翻了翻,并沒有翻到周以汀的消息。 杜孑宇走過來,見他頭盔都沒來得及摘,就在那看消息,忍不住調侃道:“一下車就看手機,不知道還以為你找對象了?!?/br> “別提這個?!苯瓡r烈瞥了他一眼,十分冷淡。 杜孑宇壞笑,他知道江時烈最近被家里逼得有點焦頭爛額,據說他奶奶出面,要給他說親事,這年代了,相親還隔代,烈小爺被群嘲了很久。但他估計,這事不是老太太想出來的,八成是他那個不省事的爹。江時烈對此能推就推,躲著家里所有人的電話,好幾次連他姐的電話都不接。 “其實也挺好的,說不定對方知書達理,溫柔賢惠,家世優秀,跟你門當戶對,一下子就對上眼了呢?”杜孑宇可不會放過烈小爺尷尬的時候。 江時烈并不是尷尬,而是煩不勝煩,他現在車隊慢慢有了起色,根本沒心思談戀愛,再說這不還有個小朋友等著他照顧,哪里有功夫再找個女朋友,他還嫌事不夠多嗎? 杜孑宇指了指他的手機:“是不是小作精找你?” 杜孑宇給周以汀起了個外號,小作精,特別契合這姑娘一天到晚想要折騰江時烈,特別為非作歹的氣質。 江時烈不作聲,手指飛快地打字,簡單回了幾句,這才偏過頭看杜孑宇:“怎么?” 杜孑宇推了推眼鏡,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你別陷進去?!?/br> 江時烈勾了勾唇角,哼笑,但杜孑宇看不到他頭盔下的表情,只能聽到他不在意的笑聲:“說什么呢?!?/br> 杜孑宇欲言又止,他旁觀者清,可他了解江時烈,他是個非常理智的人,不會做出超過自己底線的事。 “你明白就好,現在的一切都很重要,你已經連贏這么多站,年度總冠軍的位置觸手可及,不能有差錯?!倍沛萦钸€是把話咽下了。 “對我這么沒信心?”江時烈跟他開玩笑,想把這不太妙的氣氛打散。 “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對她沒信心?!倍沛萦钜庥兴傅貟吡搜劢瓡r烈的手機,好像那個她隨時會從手機里鉆出來張牙舞爪。 “我想過了?!?/br> “什么?” 江時烈慢條斯理地摘了頭盔,單手習慣性地抓了下被頭盔弄亂的短發,微微汗濕的短發向后刺去,不動聲色地帶上了賽道上的狂野和冷峻。 他把頭盔放到一旁的桌面,神色平靜地說道:“我沒辦法收養她,條件不允許,就姑且當半個兄長,照顧她到成年,成年可能還不夠,大概到大學畢業吧,等她能在社會上獨立?!?/br> 江時烈第一次向他人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起初是莫名其妙被拖拽進這個奇怪的關系,緊接著應接不暇、匪夷所思的矛盾讓他沒時間鬧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直到上一次見到周以汀,小姑娘沒什么情緒又充滿矛盾的態度,他開始認真思考該如何妥善處理好他們的關系,好的壞的,最糟糕的,最理想的,他都預設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沒什么不能接受的狀況,與其這樣不明不白,倒不如把事情定個性,大家都能好好相處下去。 當然,前提是周以汀同意他這個提案。 杜孑宇猛地站起來,震驚得無以復加:“你瘋了,你肯定瘋了,她纏著你,你可以不理會,她要死要活,就隨她去,那是她的事,跟你沒關系。再說,她有舅舅舅媽,又不是這世上再無親人,你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到時候還要被人說閑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