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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點心話本和漂亮衣服也不能留住鸞德的心,顧皎無奈地嘆息一聲,在樹上翻了個身,那她只好裝作不在了。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逐月和照光的耳朵,但是她相信鸞德不會摔她的茶具,鸞德近來乖巧得不得了,懂事了很多。 春風拂面,陽光被交錯的樹葉切割成一片片鱗片樣的光斑,暖洋洋地灑在人身上。顧皎在朦朧間聞到輕柔的花香味,許是最近累得狠了,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秦驊從門廊進院子,老遠就聽到鸞德高聲說著什么,走近了才聽清楚她的抱怨。 嬌艷的小娘子一襲桃紅的紗裙,臂彎間垂琺瑯珍珠的披帛都快滑落,她還在廊前自顧自跳腳,發髻間的珠花一顫一顫的。 “你騙人!杳姊姊肯定在別院!她就是不想見我!”鸞德跺著腳,恨不得把繡鞋上的紅寶給甩下來,手里的團扇直直懟到逐月的鼻尖上,“她就是生我氣了是吧?我不過是上個月懲罰了她院子里的一個婢女罷了,那個婢女居然把臟水潑到了我新做的繡鞋上,我不過是罰她在庭院跪了半個時辰!我都給杳姊姊賠禮道歉了,下次保證不再犯,她怎么還不愿意見我!” 逐月連連賠笑,心里說你的杳姊姊真不是還生你氣呢,她老人家是懶筋犯了不知道在哪里睡大覺??蓪嵲捒隙ú荒芨嬖V鸞德,不然就不僅僅是她和照光耳朵受苦,連顧皎也討不了好。 “這是在做什么?”男子沉穩的嗓音落在逐月耳朵里宛如天籟。 逐月忙迎上前去,跟見了失散多年的家人般兩眼含淚,聲音殷切:“秦大人,您來了!怎么也不派人來知會一聲!” 秦驊還是能壓住鸞德的,鸞德收斂了脾性,嘟起嘴,悶悶不樂地坐在靠窗的羅漢床上。 秦驊掃視一圈,問道:“她人呢?” “奴婢也不知道,今兒早膳過后就沒見到娘子的人,”逐月說,“門房那邊說娘子沒有出門,車馬都還在前院呢?!?/br> “我去找找她?!鼻仳懭酉逻@句話就走了。 “不就是個前夫嘛,”鸞德不敢讓秦驊聽見,小聲地嘟囔,“裝什么大尾巴狼,呸?!?/br> 逐月望著秦驊遠去的背影,撫摸一下胸口,感嘆還是秦大人靠譜,不愧是新上任的承天府府君。 秦驊輕車熟路地繞到花園,找到假山邊最大的那株花樹。海棠靡靡嬌媚,花團錦簇,清晨的露珠在嬌嫩的花瓣上滾動,剔透的水光暈染出花朵明媚的顏色,水珠成了淡淡的殷紅色,宛若日暮天邊的霞光。 一片朱紅的披帛從茂密花枝間垂落,隨風輕柔地飄動,綢緞末端繡的金線海棠栩栩如生,像是從花枝上落下來的一樣。 秦驊心中的郁氣頓時消散了,身上那抹揮之不去的血腥之氣也煙消云散。 他輕輕捏住披帛,用側臉蹭了蹭微涼的布料,嗅著似有似無的淡香,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秦驊緩緩合上雙眼,濃密纖長的羽睫微微顫抖,投下鴉青色的陰影。他硬直的嘴角和緩了不少,從刀劈斧砍的石像變成了沉默柔和的遠山。 他睜開眼,輕聲喊:“杳杳?!?/br> 手里的披帛被人抽走,上面的繁花間探出一張明媚的臉來。女人眼睛瞪得大大的,鬢角邊四股的珍珠流蘇搖曳,紅艷的嘴唇上叼著一朵胭脂色的海棠花。 她像是花間的妖精,懵懂地望向擾人清夢的不速之客。 秦驊也沒料到顧皎離她這樣近,幾乎貼到了他的臉上,他只能看到顧皎臉上細小的絨毛,和眉宇間清亮的眼睛。 他嘴唇碰到了什么涼涼的東西,帶著極為寡淡的花香。他額頭上也有微涼的觸感,她的珍珠流蘇晃動得太厲害,都碰到了他的臉。 顧皎吐掉海棠花,鬼使神差地,湊上去在秦驊淡色的薄唇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她真的很用力,兩人耳畔都出現了響亮的聲音。 秦驊驀然紅了耳根,好在他的頭發擋住了,蜜色的肌膚也看不太出來。 顧皎從樹上跳下來,秦驊手足無措,立馬張開雙臂要去接她,誰知顧皎擦著他的胳膊落下,穩穩地站在地上。 “你怎么來了?”顧皎歪著頭問。 秦驊清了清嗓子,尷尬地收回手,臉上還是面無表情:“……來看看你?!?/br> “哦!你有沒有遇到鸞德,她是不是很生氣?” “還好,她就嘴里嚷嚷?!?/br> “你最近很忙嗎?我都遇不見你?!?/br> “……還好,就是以前的那些事?!?/br> 兩人走到亭子里,石桌上擺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吃剩的焦糖瓜子和紅皮花生。 顧皎也不嫌棄,隨手抓了把瓜子嗑:“還沒恭喜你升官了,府君的公務忙不忙?哎,你如今也是朝中首屈一指的大官了,你才三十歲不到吧?” “是,”秦驊剝著花生,也不吃,捻掉紅皮就放在一旁空出來的白瓷小碟上,“沒料到之前的使君居然是郭太后的胞弟……那位說年事已高不愿再參合朝中事務,辭官回鄉來……分明才是四十出頭的人?!?/br> “多半是陛下為你周旋來的,再說了,郭相已在朝中,今時不同往日。陛下若想要握牢權柄,外戚肯定是要打壓?!鳖欚ㄉ酚薪槭碌胤治?,自然地拿走了花生扔進嘴里。 “嗯?!?/br> 兩人半晌沒說話,秦驊默默地剝花生,顧皎的瓜子嗑得很響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