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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選擇,我女人都不想做?!鳖欚☉脩玫貦M她一眼,“每月還要來葵水,身子骨沒一處舒坦的?!?/br> 逐月撲哧一笑,松開顧皎的臂膀:“說起來,奴婢方才聽郡主的那一番話,覺得那靖國夫人不是善茬,滿嘴胡話,還能將郡主騙得團團轉?!?/br> 顧皎點頭。 “輪回轉世,本是佛教理念,可佛教多教導信徒從善,寬厚待人,與鸞德郡主方才的那番話出入極大?!?/br> 顧皎轉過身,往自己房間走,衣袂飄飄。 “鸞德郡主是幾歲入的京?”顧皎問道。 “奴婢打聽過,是八歲入京,之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京城。據說是寧王殿下覺得云南苦寒之地,怕郡主受委屈,才會留下郡主,畢竟是老來得子,郡主之前的幾位兄姊全部夭折,故此寧王格外看重郡主?!?/br> 顧皎搖搖頭:“怕不是因為心疼,而是留下來當質子?!?/br> 逐月瞪大了眼睛:“當質子?” “寧王鎮守云南,麾下精兵二十萬,對朝廷無疑是眼中釘rou中刺,若不控制其獨女,怎敢讓他偏居一隅?!鳖欚ò櫭妓妓髦?,“郡主這脾性思想,怕是那些人故意培養出來的,驕縱跋扈,目下無塵,不堪大用,不成大器。這樣的郡主,何能何德繼承滇軍?只能帶著二十萬軍和云南嫁入高門,這也是當年徐貴妃阻攔她與威遠伯婚事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br> 逐月聽到熟悉的名號,眼皮子一跳,端詳顧皎的表情,可隔著面具,暮光重影,她根本看不清楚。 逐月知道,自己一向愚笨,性子也浮躁,遠比不上照光。 照光阿娘是宮中嬤嬤,規矩頭腦是逐月望塵莫及,娘子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多與照光商量,這是應當的事。 三年前,她傻乎乎地以為娘子是真的回鄉探親,她也跟著心中急切。畢竟夫人雖然偏心,但是顧家唯一一個心疼娘子的人,若是夫人去世,不知道娘子要多傷心。 可當船過了南域城,只補給了物資,接著順流而下,來到了望潮郡。 這個時候,逐月才知道,怪不得娘子會為了一個金鐲子不惜性命,原來娘子的打算,是此生不再與姑爺相見了。 她心里難受,她也想不通。當初她分明是最防范秦驊的人,生怕秦驊對娘子不利,可當兩人分開,她又覺得可惜,這一走,娘子不就沒了夫婿疼嗎? 這些年,逐月生怕顧皎傷心,真像話本里的那些癡情女子,做出一些傻事來。畢竟當年袁青翡不辭而別,娘子傷心了好久,誰也沒告訴,一個人搬了馬扎,解下披帛,打算懸梁自盡,好在夫人來得及時,才撿回一條命。 不過娘子比在燕京時笑影多了,臉上光彩照人,整個人神采奕奕,像是魚兒入水,鳥兒歸巢,沒有半分難過。 好像燕京的那幾年是一場夢,夢醒了,人總是要繼續過真切的日子的。 逐月有私心,她難免埋冤秦驊,娘子這么好的人,離開了,他怎么不來追一追呢? 如果連秦驊也不喜歡娘子,那娘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從小到大,除了她和照光,以及劉大人,又有誰把娘子放在心里? 夜色濃重,不知何時起了霧氣,漆黑的濃霧像一團棉絮,吹不散撥不開,黑沉沉地壓在船頭。 舵手手握船舵,腦袋上的氣死風燈在夜幕中搖曳,黑夜如洇開的濃墨,詭異僵硬地在海上翻滾,昏黃的燈光勉強照亮前方道路。 時至深夜,月上中天,舵手昏昏欲睡,好在夜晚船已落錨,并不需要行進。 半夢半醒間,一支羽箭破開濃霧,迅速地一聲脆響,舵手只聞到一股挾裹血腥味的疾風,眼睛還未睜開,就被羽箭正中胸口,一聲不吭地倒地。 隨著沉重的落地聲,幾只鋼爪從四面八方鉤上船頭,麻繩繃緊,黑影在麻繩上攢動。 最高大的黑衣人翻上甲板,臉上一道兇狠的刀疤,他仰頭,桅桿上的旗幟正好舒展,露出了月出祥云的圖騰。 刀疤臉抽動了一下面龐,桀桀怪笑:“真是好運氣,居然是明月商會的船?!?/br> 二十個黑衣人迅速地落到他身后,一個尖嘴猴腮的黑衣人上前:“大王,是明月商會第二大的船!這里面寶貝可不少??!” “哼!這次出海,明月商會并未宣揚,肯定是暗藏了什么寶貝?!钡栋棠樌湫?,“咱們把人做了,神不知鬼不覺,拿了船上的寶物,好好地去享福!” 猴臉男連聲道好:“可不是,咱們去燕京買個五進的大宅院,把鵲風樓的四大花魁贖回來,夜夜笙歌!” “沒志氣!”刀疤臉低聲呵斥,“就知道女人,不知道去捐個官?做個腰纏萬貫的官老爺,不比當海匪強?” 猴臉男陪笑:“大王就是大王,想得就比我們長遠?!?/br> 刀疤臉一揮手,黑衣人四下散開,悄然無息地潛入船艙。 就在這一剎那,靜謐的夜被刀劍碰撞聲劃破,刀疤臉大驚,先前入內的黑衣人一個一個地被甩出船艙,狠狠地砸在地上。 “怎么回事?”刀疤臉怒吼道。 他早盯上了這艘船,專門選了夜深人靜之時登船搶劫,計劃本是萬無一失。 火光熊熊燃燒,三十來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手握長刀,從船艙中緩緩走出,長刀雪亮鋒利,平滑如鏡的刀面上緩緩地流下血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