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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竹又伸出手去抓秦驊:“夫人怎么了?怎么這般冷漠,夫人以前不是說陶竹的手如羊脂玉,摸上一天都不厭煩,恨不得日夜揣在懷中嗎?” 顧皎眼前一黑。 陶竹的確乖巧可人,嘴甜人美,皮膚吹彈可破,她最愛捏他小手,別有一番滋味。 可這只限于她和陶竹私底下見面。 朋友,你捏的不是我的手,是我夫君的,你找姘頭找到姘頭她正主了! 快松開手啊倒霉孩子! 顧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站在屏風后輕輕咳嗽了一聲,屋內聲音戛然而止。 在一旁看戲的曲夫人打著扇,這才悠悠出了聲:“可是伯爺來了?” 顧皎從屏風后繞出來,直往秦驊走去,步伐稍快,披風在身后獵獵有聲。 忽的,她面前閃過一道花影,定睛一看,陶竹擋在了她前面。 陶竹瘦削的身子微微發抖,連帶著頭上朱翠跟著微顫,碎光點點,他仰著頭,眼中粼粼,帶著五分懼怕三分隱忍兩分不畏強權。 顧皎腳步一頓,她以前怎么沒看出來,陶竹還有這么琨玉秋霜的一面。 威武不能屈是好事,可當你不屈的其實是你守護的,你守護的該是你不屈的,這件事就有點難辦了。 顧皎已把自己當成了半個死人,她低聲道:“勞駕讓讓?!?/br> 陶竹梗著脖子:“大人三思!” 顧皎微惱,把他往旁邊輕輕一扒—— “嘩啦”!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多出了一地的碎瓷片。 顧皎順著碎瓷片尋去,陶竹不知道什么時候癱在貴妃榻里,奄奄一息,嘴里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夫人……”陶竹顫顫巍巍地向秦驊那邊伸出手,一臉的生同被死同xue。 “怎么回事?你別碰瓷啊我告訴你?!鳖欚ê笸藥撞?。 曲夫人嘖嘖稱奇,把玉珠算盤打地噼啪作響,有幾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美妙之韻:“伯爺這一掌可不便宜,青花彩雀盤,五十兩,白釉紫霜竹瓶,七十二兩,給你打個折,就算七十兩,還有那一對巴掌大的和田玉如意,妾身想想市價……大人,您現在欠妾身九百二十八兩銀子,現銀還是票子?” “百寶架是陶竹自己帶倒的……”顧皎抗議。 “伯爺您先動的手?!?/br> 顧皎自知理虧,心如死灰,外人看來就是沉著臉想賴賬,曲夫人忙站起身往門口靠了靠,生怕她不止賴賬還想暴起殺人,毀了人證物證。 室內一片寂靜,隔著墻壁,能聽到樓底隱約傳來的絲竹管弦之聲。 “改日送到您府上?!毕劝l話的是秦驊,他撫平袖子上的褶子,起身走到顧皎身邊,“我還有事,先行一步?!?/br> 曲夫人笑道:“行,天色不早了,你早日回去?!?/br> 顧皎巴不得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腳下生風般往外旋,可越是想脫身,就越是有那不長眼的把她往淤泥里拽。 顧皎剛挑開簾子,方才還吊著一口氣的陶竹不怕死地開了口,伸出手十分可憐道:“伯爺,您與夫人本就沒有感情,何苦難為她。草民雖對夫人一片赤誠之心,卻從未越雷池半步,與夫人之間清清白白。這些年來夫人看我可憐,資助許多,但和那些養戲子的貴婦全然不同,夫人不過是愛聽曲,心腸軟,才總來見草民,草民自知與夫人云泥之別,只敢與夫人持手相望……” 顧皎臉越聽越黑,曲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拿了塊帕子團成團,塞進陶竹嘴里,陶竹嗚嗚咽咽揮舞手,美目中戚戚然然。 李旭等在門外,見人出來,滿臉堆笑迎上來:“哎呦!大人出來了?可玩得開心?這位便是夫人吧,許久不見,夫人又美上七分,就算是國色天香的牡丹在夫人面前也甘拜下風,咱們大人真是好福氣,有如此風華絕代的美人做正妻,更別說夫人持家有方是京中出了名的……” 秦驊涼涼道:“我與你應當是沒見過?!?/br> 李旭立馬改口:“雖沒見過,但夫人美名在外,屬下神往已久,沒見過更甚見過,屬下在家中日日夜夜耳提面命賤內向夫人學習?!?/br> 顧皎塞了他一塊碎銀:“可以了,一邊玩去,我要回去了,今日多謝你請客?!?/br> 李旭忙推辭:“不敢收不敢收,這像什么話,原本應該是屬下給大人送銀子,哪里需要大人賞!大人若是喜歡銀子,屬下明天就抬三箱過去,亨通錢莊板板正正的雪花銀!從偏門進,絕不叫人發現!我辦事,大人只管放心……” “該去哪去哪,還雪花銀,你今兒送銀子明兒就得去天牢給我送牢飯去?!鳖欚ê薏坏悯咚荒_。 “送牢飯也不是不行,”李旭扭扭捏捏,“只是大人愛吃什么,屬下不知道,就怕送的飯大人不滿意?!?/br> “你……”顧皎難受地捂住胸口。 秦驊在一邊冷笑了一下,顧皎立馬回神,現在不是和李旭打嘴仗的時候。 顧皎避開李旭撩袍下樓,秦驊幾步與她并肩,淡淡道:“李旭此人油嘴滑舌,陽奉陰違,還是少來往比較好?!?/br> “夫君說的是?!鳖欚ㄝp聲答應,不敢和秦驊一起走,快步下了樓,把秦驊甩在身后。 顧皎替李旭結了包廂的單子,喊來小二牽來馬車,站在門口,背后突然一寒,一回頭,秦驊背著手,緩緩地從闕雨樓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