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 第2節
一時風吹斜了雨絲飄進傘底,洇濕了他的肩頭,他隔著雨幕凝眸看婉婉片刻,也沒說什么,只朝她伸出了提著雪團兒的那只手。 白皙修長、似竹似玉。 婉婉暗自松一口氣,又福身道聲謝,這才提步朝他走去。 抱回雪團兒時,兩個人距離很近,近到婉婉能嗅到他身上清淡的佛偈香氣。 那香氣卻好似本就深藏在她記憶里某個不知名處,靠近他時掙扎著復蘇了一瞬,但卻又像是茫茫海浪中的一葉孤舟,轉瞬便消散不見了。 婉婉凝滯片刻,才想起問他的身份,只可惜再抬起頭,他已經轉身撐傘走遠了。 后來回到濯纓館委婉問過云茵才得知,那日府中并沒有來客,只有在東宮伴讀的世子陸玨回府了一趟。 靖安侯世子,陸玨。 這名字婉婉聽過一次,自此就深深烙刻在了記憶的起始端。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寶寶們?。?! 清冷溫柔*嬌俏軟糯 男主的溫柔只對女主,非常溫柔且強大的男友力,女主是朵嬌花兒,需要人呵護的那種,慢慢成長 預收《朱砂血》求個關愛 【病嬌假乖巧x溫雅真君子】 念安五歲流落街頭,被少年裴桓撿回家,做了他jiejie的養女 養母體弱,是裴桓教會她讀書識字,教她明理知事,還教她萬事不要怕,有舅舅在 養母病逝后,念安和舅舅裴桓相依為命 后來裴桓將要遠赴盛京考取功名,念安終日忐忑時,也是他笑著跟她說:“別怕,舅舅會照顧你一輩子,不會丟下你?!?/br> 這話念安聽了就記在了心里,可原來裴恒的“一輩子”和她以為的“一輩子”,并不一樣 同樣的話,她說給裴桓聽,他只會生氣,狠心決絕,斥她不知禮義廉恥,要她斷絕癡心妄想,還要將她嫁給旁人 念安受教了 定親前夕,她將他教的一切道理全都拋諸腦后,用自己,破了裴桓半輩子的克己守禮 *** 帝師裴桓端身持正,驚才絕艷,素來被譽為當世君子楷模,一生將禮法刻進了骨子里 此生所做唯一一件荒唐事,是娶了身邊那個養了十幾年,原本喚他舅舅的姑娘 十里紅妝之時,亦是他跌落神壇之際,離經叛道的罵名,裴桓一背數年 然而某日逢友人問起,當年娶她是否后悔時? 裴桓沉默片刻,眸中盛滿無盡溫柔,“我只寧愿當初沒有養她在身邊,晚一點遇見,她或許不會因為我而那么辛苦?!?/br> 友人一時怔忡,便聽屋里窗邊,念安午睡一覺醒來,睜開眼睛便軟聲尋喚:“時卿……舅舅……” 【年齡差10歲,談戀愛在女主及笄之后】 【女主真病嬌,男主從寵到愛】 第2章 云茵取完解酒湯回到亭子時,亭中已不見了陸玨的身影。 她只看到地上熄滅的燈籠,和婉婉手腕上鮮明刺眼的紅痕,心下頓時不由得猛然一驚。 “姑娘方才出了何事,怎么會弄成這樣?” 那五根指痕印得極深極寬,血液疏通不暢,到此時已經隱約發青,足可見下手之人動作有多粗魯蠻橫。 婉婉殘存的驚惶已漸漸散去,抿唇沖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剛剛有個人醉酒了拉住我不放,表哥正好路過就趕走了他?!?/br> “世子爺?” 他是個會教人心存敬畏的存在,云茵下意識舉目四顧,確認陸玨已不在附近后,又細細將婉婉查看了一遭,確認沒有別的損傷才安心。 她想起來后怕,“哪兒來的酒鬼竟不聲不響跑來了后宅?姑娘看清那人的模樣了嗎?” 婉婉倒是看清了,可她并不認識,搖了搖頭。 那時亭中搖曳的燭火照得男人的面容格外丑惡,深深印在婉婉腦海中,言語間晃動手臂,腕子上還隱約傳來被桎梏的痛感,她忍不住輕顫了下。 云茵騰出一只手握住她,“好姑娘,別怕了,現在我陪著你呢?!?/br> 快步拉著婉婉回到濯纓館,云茵備了熱水伺候她沐浴。 她有一身極細膩的皮膚,白皙里透出一層粉,燈下如玉似得柔潤,也越是如此才越發顯得那幾根指痕顯目。 云茵想著又問道:“姑娘記得那方才除了世子外,還有旁人看到嗎?” 那番拉扯不好看,婉婉仔細回想了下,當時周遭一片寂靜,男人強拉住她有些時候,若是有旁人想必早就尋過來了。 聽她搖搖頭,說只還有長言在,云茵稍松一口氣。 自家姑娘在盛京雖美名在外,私下卻因出身并不得人高看,如此閨中流言若傳出去,不論誰是誰非,最終壞的都只會是她自己的前路。 說不上是幸還是不幸,婉婉是家中遭難才來的侯府,外頭人人都道她是因禍得福,可要是有選擇的余地,哪會有人愿意拿闔家遇難的禍來換這份福氣? 云茵還記得四年前頭回被指派來照顧婉婉的情形。 她那時才十一歲,但已經長成了副極為冰雪漂亮的模樣,活像個觀音座下的小仙童,院子里的丫鬟都對她喜愛的不得了,每日換著法兒地逗她開心。 但那時的她可并不像如今這般溫軟可人,甚至可說是判若兩人。 云茵如今想來仍覺幾分奇怪,她那會兒不會笑,也不會說話,白天總是趴在窗沿邊望著天邊發呆,而夜里常常不睡,點一盞燭火在床頭,一坐就是一整晚。 就算偶爾睡著,也時常尖叫著從噩夢中醒來,一旦受了驚嚇,驚恐之余就會變得兇猛至極,稍有不慎還會傷人,渾似一只才失去庇護、渾身是刺的幼獸。 幸而那樣的情況只持續了小半月,她便生病發了一場高燒,醒過來整個人歸零成一張白紙,一應過往竟都忘記了。 十五歲的姑娘卻只有短短四年詳實的過去,高燒雖然并未損傷她的心智,但閱歷的缺失已注定了她要比旁人單純太多。 些許細枝末節的地方,云茵免不得要多為她cao心些。 沐浴后云茵取來藥膏給她涂抹手腕,忽地想起件事兒,“對了,姑娘方才不是問章夫人來尋老夫人做什么,我方才說錯了,你現在重新大膽猜猜看?!?/br> 婉婉是個金魚腦子,不記事,泡個花瓣浴就能沖走所有的委屈,聞言便果真順著她的話認真想了起來。 但一連猜了四回都不對,她耍起賴來,伸手挽住了云茵的胳膊央求不止。 云茵不打算吊著她,柔聲道:“姑娘,章夫人此回是有意去向老夫人說親的?!?/br> 若是為陸家的那兩位小姐而來,章夫人應當第一去尋陸夫人,能找去老夫人那兒,自然便是說婉婉的親事。 “我的親事嗎?”婉婉微微睜大了眼睛。 云茵點頭,面上含笑。 說親這事看似不稀奇,婉婉及笄半年間,找上門的人家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但能讓云茵真正為她感到高興的,主要是聽聞章夫人此回向老夫人承諾了會給婉婉正妻的名分。 盛京權貴之間比尋常人家更講究門當戶對。 門第高些的大多不愿娶孤女為正妻,門第低的,其一是老夫人看不上,其二是婉婉這一副絕佳的容貌,城里不知多少公子哥兒虎視眈眈,沒權勢的男人,興許都護不住她一輩子安穩。 委實兩難。 而章家世代武將,現如今官至忠武將軍,正四品上,章將軍前不久才在西北立了功,正得陛下賞識,放眼整個盛京章家也是排得上名號的顯貴人家。 云茵深覺這是門極好的婚事,“你已經是大姑娘了,遲早要嫁人的,我方才還問了男客席那邊,說章家四個公子,模樣個個兒都周正得很呢?!?/br> “章家……” 婉婉聞言一時怔忡,沒顧得上回話,恍然間想起,方才表哥教長言送客時,稱呼那失禮的男子似乎就是姓章,還是張? 可她看云茵很高興,一時也不確定該不該說出來。 云茵已為她掖了掖被角,“好了,姑娘早些睡吧,明兒早上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約莫就要細細給你說起這回事的?!?/br> * 翌日晴好,婉婉侍奉老夫人四年,每日都去的比旁人要早。 婉婉早起梳洗一番,帶上了自己為老夫人縫制的草藥枕,便與云茵一道去了浮玉居。 “姑娘真是有心了,上回一只草藥枕到今兒正好兩個月?!?/br> 李嬤嬤在廊下相迎,笑吟吟接過了枕頭。 陸老夫人兩年前大病過一場,此后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肩頸也總酸痛。 婉婉常年都在床邊奉藥,偶然聽醫師說可做草藥枕稍微緩解,便付諸了行動,平日配合肩背按摩效用十分不錯,只是因藥草易生霉,兩個月便需換新的,她心里掛念著,至今還沒有越過一日。 此時老夫人正盤膝坐在軟榻上靜心,頭戴一方抹額,慈眉善目,精神也似是很不錯。 婉婉同老夫人相處了四年多,其中侍奉在病床前就有兩年,俗話說病中才見孝心,老夫人何嘗不明白? 這廂瞧她進了屋,老夫人便含笑招手,“小婉兒來,祖母有個好東西給你?!?/br> 婉婉好奇地湊上前,挨著老夫人身邊兒坐下,便見老夫人從小幾旁的抽屜里拿出個小盒子,教她打開。 “我房里祖母給的好東西都快放不下了……” 婉婉一邊笑著,一邊依言打開來看,里頭是只玉鑲金的手鐲。 陸老夫人笑著說:“昨晚上突然想去翻妝奩,就翻出這個鐲子,早些年還是我陪嫁時候帶過來的,樣子適合你們小姑娘,你拿去吧?!?/br> 東西彌足貴重,婉婉卻也沒什么好推辭的,道聲謝,便聽話地拿起來便套上了細細的手腕,給老夫人看。 老夫人瞧著滿意,又湊近她低低地說:“先收起來,你兩個jiejie可都沒有,別教她們待會兒又說我偏心?!?/br> 靖安侯府現有兩位陸小姐,大小姐陸雯出自侯夫人程氏,三小姐陸淇出自姨娘趙氏,都比婉婉要大些,她是闔府里最小的。 這邊她陪老夫人用過早膳后,侯府其他各房的人便陸續到了。 侯府后宅并不算復雜,侯爺那一輩只他一個獨苗,膝下三個兒子,現如今也只有長子陸瑾娶妻生了孩子。 最先來的,便是大嫂周氏帶著昨日剛滿百日的霖兒,后面晚一步的是侯夫人程氏與陸雯,最后才是趙姨娘與陸淇。 人來齊了,堂中一時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