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迷惑行為大賞 第433節
荊棘割裂了她耳邊的紅發。 安娜貝爾依舊沒有動。 荊棘猛地張開尖刺—— 再無比柔和、緩慢地收起。 安娜貝爾伸出手,試探著摸到那片隱在利刺下的柔嫩莖稈,把它托在掌心。 “布朗尼在哪?” 她一邊咳嗽,一邊輕輕地說:“他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你要在夢里襲擊你年幼的主人?” 荊棘親昵地蹭了蹭她,一如過去每一次那樣,乖順地分出一縷細嫩的小葉子,纏住了她的腳踝。 安娜貝爾頭疼喉嚨痛,渾身上下哪個地方都因為高燒無力,但她還是摸了摸帶著一身血、不合時宜沖她撒嬌的荊棘。 “你總這樣……倒是正經回答問題,別讓我擔心……” 一旁,年幼的小精靈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敢跟它說話?”他驚奇地說,“那是個可怕、血腥的怪物!” 安娜貝爾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捂住喉嚨發出咳嗽。 “什么怪物,你來摸摸它,這明明就是你的……” “轟?。?!” 下一秒,數十道荊棘沖破漆黑的沼澤,猛地卷向趴在地上、看著荊棘發愣的小精靈。 安娜貝爾迅速拔出法杖,沖向小精靈的位置—— 可圈在她腳腕上的荊棘,用力扯了扯她。 安娜貝爾重新倒回地上,腦子里嗡嗡直響,身體不聽使喚。 ……而沾著沼澤發動襲擊的荊棘們早已退去,空地上再沒有小精靈,只有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 安娜貝爾看著那把匕首,模糊的視野晃動起來。 被殺了? 年幼的,夢境之中的布朗尼,被他自己的荊棘殺死了?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錯,不…… 安娜貝爾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眼淚因為腦袋劇烈的疼痛止不住地往下掉。 “洛森才不會……死……怎么可……” “唔?!?/br> “那孩子,原來,是叫洛森?” 安娜貝爾僵住了。 耳熟的腳步聲,從她后方的沼澤傳來。 “謝謝?!?/br> 對方輕佻地說:“我還以為,我一直都無法知曉自己獵殺對象的名字呢?!?/br> ——周圍纏繞密集、如同牢籠般的荊棘,緩緩退下,收攏。 安娜貝爾腳踝上的那圈荊棘則猶豫地動了動,沒舍得響應主人的號召,回到他身邊。 “……你可真有一套,人類?!?/br> 冰涼而修長的指尖搭在安娜貝爾的肩膀上,指節布滿幽綠色的結晶。 巧克力色的長發垂下,堪堪貼在她過熱的臉頰邊。 安娜貝爾回頭。 洛森·布朗寧貼近她,嗅了嗅。 “病弱的漂亮小jiejie?!?/br> 他側頭,露出領口下半結晶狀的脖子,與一個屬于jian商的笑容。 “你用什么方法,蠱惑了我的荊棘?” 安娜貝爾急促地呼吸起來。 洛森毫無血色的嘴唇湊近了她的耳朵:“病的很重的人類……但味道似乎很甜?” “洛——嗚!” 是對方張嘴,狠狠地,咬在了安娜貝爾的后頸上。 鮮紅的血液滴在怪物慘白的唇間,牙齒中傳來的熱度令怪物忍不住愉悅地揚了揚長發下綴滿結晶的畸形雙角。 “奇怪?!?/br> 但嘴上,他如此傲慢地評價:“血不算甜嘛?!?/br> 第232章 荊棘之鎖下的怪物重新浮出水面(下) 針對你的這個問題,我會從兩個層面回答。 首先,【森林】,它本身就是許許多多生命組成的共同綜合體。 其次,當我們談及【森林】時,談及的就是組成它的那許許多多生命,永遠不會是它本身——所以,當然,這些生命會擁有喜愛與厭惡,也會擁有光明與……黑暗。 ——摘自法師塔第90層藏書館,異人生物閑談錄,第5章 -森林與圣堂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獨自待在老宅藏書室的時候,安娜貝爾便讀到過《自然繁衍史》。 這本書是斯威特家族的祖先所編寫的,所以,理所當然的,它的目錄也被祖先用一種十分實用的方式排序了—— 利用價值第一的,利用價值第三的,利用價值第三的……與利用價值最低的。 沒誰會覺得這排序有什么問題:斯威特家的繼承人當然要從最實用的角度吸取異人生物相關的知識,而不是無趣冗長的“學術性”。 也因為此,安娜貝爾完全沒有薇薇安或其他女孩那樣對異族的特殊幻想——她的啟蒙讀物不是《暮光之城》《驚情四百年》《霍0特人》,她對異人生物的初次印象也不是“蒼白優雅的吸血鬼”“精致漂亮的精靈”—— 在她這里,是“無恥低劣吸血鬼”與“無知自閉的精靈”。 吸血鬼特性里的“毫無廉恥之心,為了鮮血主動出賣色相引誘獵物”與精靈特性里的“自我封閉在森林中,抵制與外界進行資金流動”可是她小時候的家教課考試重點呢。 ……雖然那時候的她完全不懂“色相”這個詞是什么意思,但背就完事了。 對,尤其是吸血鬼。 精靈的相關信息是最少的、也是目錄里利用價值最低的——考試范圍標注只是“了解即可”,所以那時的小安娜僅僅匆匆背了那么一句話—— 但吸血鬼? 作為目前仍舊活躍在法師界,賊心不死地混跡在貴族中搞事、又能通曉那么點魔法的物種,他們對斯威特家族的利用價值可是大大的高,排在目錄的利用價值第一名。 【龍】這個種族都在吸血鬼之后呢。 所以,與吸血鬼相關的考試重點,也是最多、最復雜、最需要記憶的—— 小安娜可太討厭吸血鬼了。 這邊一個歷史事件,那邊一張投資決策;這邊一串交際關系,那邊一段桃色新聞。 這種生物干嘛總是蠱惑這個,蠱惑那個? 真的有女生會喜歡被傷害、被流血嗎? 哈,甚至書里還有一段她完全搞不明白、長達十幾頁羊皮紙的細節描寫——老師特意跳過去,又咳嗽著告訴她小孩子不需要記憶這邊重點的—— 這邊不是需要記憶的重點,那干嘛花費十幾頁羊皮紙去記錄它? 認真勤奮、事無巨細的小安娜便憤怒地對照字典、查閱不懂的單詞,硬生生干背下了這十幾頁的全部內容,背得滾瓜爛熟,盡管這十幾頁的意思對她而言比咒語還難懂。 什么“插入”,什么“舔舐”,什么“打開”…… 可那次結課考試并沒有考到這十幾頁的超長內容。 這成了安娜貝爾漫長的死讀書生涯中被多余記憶的無用內容—— 等到她十四歲時,這些內容便直接成了她的性啟蒙知識。 嗯。 斯威特小姐終于理解了那十幾頁的記錄都在講什么東西。 但她對此報以特別不屑的嗤之以鼻。 嘛,歸根結底—— 比起櫥窗里那頭抱抱熊格外溫暖、寬厚、毛茸茸的抱抱,哪個女孩會喜愛“被吸血”呢? 【如今】 ……安娜貝爾腿有點軟。 她的理智告訴她,這只是因為高燒與失血過多——但事實是,對方吸了兩口后便放開了她的肩膀,擺著輕佻的神情重新拉上她高高的領口,讓厚重的蕾絲邊蓋住正逐漸愈合的那道傷口。 傷口很淺,在某種魔法的作用下已經開始愈合,不肯流出任何多余的血液——但咬痕十分鮮明,像個標記似的。 作為一個怪物,他并沒有長出尖銳的犬齒,嘴唇與牙齒可能是全身上下的石化結晶以外最柔軟的地方了——所以,那是切實吻過她額頭的嘴唇,切實……咬過她的牙齒。 比以往寒冷許多許多。 也比以往麻許多許多,被咬開的感覺像是被一排細密的荊棘抽打過癢處。 ……安娜貝爾不得不再次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失血過多。 與高燒。 肯定是高燒。 ……雖然他放開她之后,她感覺腦袋的疼痛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