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迷惑行為大賞 第68節
蠢。 海倫娜舉起法杖:“那么,很抱歉,親愛的歐文。既然你不能自愿順從我們做出的決定,我想你也需要一點禮貌的……” “等等!母親!” 海倫娜頓了頓。 在怒火之前,她的第一個感受,是少見的吃驚。 “……安娜貝爾?” 她看向自己豁然站起的女兒,不知怎的,對方在她眼中向來軟弱蒼白的表情里,出現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一些她以前從未見到的東西。 一些……讓她下意識反感的東西。 “別告訴我?!焙惸葘⒎ㄕ鹊恼燃饩従徴{轉方向,“你也需要一點教訓,安娜貝爾?!?/br> 母親的命令是不容忤逆的。 但是—— “并不是,母親?!?/br> 安娜貝爾在后背捏緊手心,垂下雙眼,視野中綠寶石胸針好看的光芒讓她聲音的抖動緩緩消失。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您?!狈浅:?,自然而平穩,“您命令過今夜的小會議將很快結束,現在只剩最后五分鐘。與其理睬不相干的人,不如先處理要緊的第三件事……剛才,我被無禮的卡爾打斷了,沒能來得及提出議題?!?/br> 海倫娜:“說說看。你還想討論點什么,安娜貝爾?” 這枚由小把戲捕捉來的胸針真的很美。 而她就是個無可救藥的惡毒女人,惡毒女人只有看到這樣美麗的飾品才能不歇斯底里。 我今晚再也不想該死的看到第二個被燒焦的人,我的胃在翻滾我的手在發涼——不,這句話決不能出口。 “三,關于您今晚給我安排的聯姻對象們?!?/br> 安娜貝爾親昵地說:“我真的非常滿意,母親,尤其是那位邀請我去逛小花園的少爺。謝謝您?!?/br> ——而這是她這一生,第一次對母親說謊。 海倫娜緊皺的眉緩緩松開了。 安娜貝爾看上去輕松又愉悅,那種淺淺的笑容甚至有點輕浮,海倫娜不明白她從哪兒學來的——但這很好,非常好,說明她開始學會玩耍異性,學會放棄像小孩子那樣認真對待什么“愛情”。 而她的女兒不可能因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庶弟忤逆她,斯威特繼承人的聯姻也的確比處理一個棄卒重要得多。 “是嗎?!?/br> 海倫娜收回法杖,歐文緩緩從椅子滑到了長桌下。 桌下很快就響起了干嘔聲,另一個靠得離他很近的庶弟皺眉挪了挪椅子。 主母則坐回座位,對著親生女兒,首次流露出一點愉悅的神色:“但別太認真,安娜貝爾,你知道,邀請你去花園的那位少爺還夠不上你未婚夫的資格?!?/br> 安娜貝爾·壓根不知道對方姓氏·斯威特:好耶! 那么就算布朗寧把那個少爺的臉打腫了自己也能直接瞞著母親抹平! ……咳,不對,沒什么“好耶!”,就只是“好耶?!?/br> 嗯。 “當然,母親。您最中意的今晚的哪一位先生呢?我想聽聽您的意見?!?/br> 海倫娜欣然點頭:“雖然只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備選,但的確有位的背景比較適合納入聯姻的……” “什么聯姻?” 安娜貝爾假裝輕浮的笑容僵住了。 海倫娜收攏起自己在長桌上敲打的指尖。 長桌上陷入一片純然的寂靜——即便是長桌下某個可憐蠢蛋驚慌失措的干嘔聲,也猛然打住。 德里克·斯威特推門走進來,西裝馬甲上的表鏈閃閃發光。 這位斯威特家的主人緩緩環視了一圈廳內神色各異的眾人,在安娜貝爾身上停了停,最終盯住了自己的妻子。 “斯威特家的繼承人不需要與那些樓下的二流家族聯姻?!?/br> 他冷漠地說:“海倫娜,別自作主張,安娜貝爾的婚姻將決定所有斯威特的未來?!?/br> “她只會嫁給我指定的對象?!?/br> 海倫娜的臉色就像被當眾打了一耳光。 安娜貝爾重新垂下眼睛,盯著自己胸口的綠寶石胸針。 “父親?!?/br> “父親,晚上好……” “父親……晚上好?!?/br> 德里克沒有回應子女們的招呼。 他從來不回應任何人的禮貌招呼,因為招呼對他而言不過是種形式化的討好。 而安娜貝爾知道這一點,早在她從小到大堅持的“晚安”“早安”都得不到回應時,就放棄了對“爸爸”的招呼。 所以長大后她把稱呼換成了父親,把“早安”“晚安”換成屈膝禮,成功得到了很多次匆匆的點頭……或者匆匆的一瞥。 ……斯威特家主沒有空閑理會這些瑣碎,今夜他能出現在這里見她,簡直不可思議。 安娜貝爾小聲開口:“您有什么事嗎,父親?” 德里克匆匆走向長桌首位,慣例沒有理睬她的提問,而是打開馬甲口袋,將一團鮮紅的手帕拿出來。 安娜貝爾突然升起了很不好的預感。 “父親……您受傷了?” 德里克展開鮮紅的手帕,露出被鮮血浸透的法杖。 法杖的握柄處正用那種奇特的礦石鑲嵌著斯威特家的家徽——而染在上面的血,讓月亮與月季圖案都扭成了一團可怖的骷髏。 “一小時前,午夜十二點,一個賊溜進了我的書房?!?/br> 他簡單地解釋道:“他觸碰了防御法陣,還摸黑與我交手了一次——這些都是那個賊的血?!?/br> 【無所不能的布朗寧,肯定是用了什么不正當的手段偷偷溜進去,又想偷走什么不正當的東西?!?/br> ……不。 安娜貝爾緩緩癱倒在椅子上。 她與海倫娜懷疑的視線相撞,所以拼盡全力扯出了笑,沒讓自己滑到地上。 “恭喜父親?!?/br> 不。 “這沒什么好慶賀的?!?/br> 德里克冷冷地說:“我竟然讓一個無名小卒從法杖下逃走。我敢打賭那個賊的魔法水平頂多是學徒……從現在開始,老宅全面戒嚴?!?/br> 不不不。 “那個竊賊的骯臟血液像臭水坑在我的書房淌了一地,逃跑時還一路滴到窗外——海倫娜,待會兒派人去打掃,我短期內會去另一間書房辦公,太惡心了?!?/br> 海倫娜簡短回復:“是的?!?/br> 他這么命令后依舊沒看妻子,只是頓了頓,再次環視了一圈會議廳,放慢了語速。 “我本以為追到盡頭會發現一具尸體,卻看到血跡斷在了后方的馬廄里,再也沒有任何蹤影?!?/br> 不,不,不可能的,拜托。 斯威特家主叩叩桌子:“我不管你們這些年輕人喝酒放縱時帶了什么妖魔鬼怪回來,又有什么新鮮的外出計劃……為期三天,不允許外出,待在這里,直到社交季結束?!?/br> “那個賊絕對還躲在這兒。警惕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br> 安娜貝爾握住了胸針。 可即便握住胸針她還在發抖。 因為它只是一枚由許多普普通通的頂級工匠制作、以普普通通的綠寶石為原材料的胸針,它沒有真實經過某個人的手指,并不能真實代表某個人的眼睛,現在她甚至懷疑他躲在床下用魔法遞給自己東西的原因不是生氣。 她想,她想……她有點想握住那把紅傘。 那把早就重新化為月季的紅傘。 “安娜貝爾?!?/br> 一直沉默的海倫娜突然開口:“你有什么想問的嗎?你在發抖?!?/br> 而且你的臉色竟然比剛才施展燃燒魔法時還糟糕。 別告訴我是被鮮血嚇到了……這個廢物還能再軟弱點嗎? 德里克也投來目光。這是他走進會議廳后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女兒。 “你在發抖?!彼淇岬貑?,“為什么?” 安娜貝爾咬住舌尖。 她知道這個問題必須好好回答,否則等待自己的將是三天的禁閉。 “我由衷為斯威特家族的未來擔心?!?/br> 太奇幻了,今天她竟然流暢地接連完成了兩個謊言——從未對母親說出的第一個謊言與從未對父親說出的第一個謊言—— “父親,那個可惡的賊造成了什么損失嗎?那可是您的書房……” 這擔心不無道理。 而且那可不是他的書房,那是……某間藏在地下的密室。 德里克·斯威特即便一小時后也還余怒未消:那個地方他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那個小賊卻悄悄摸了進去,如果不是他突然要去那兒找一份文件,還無法發現—— 他有種自己的領地被侵犯的不安全感。 但一個劣等竊賊是不可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