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你的家族不也是苦于無法進入真正的世家圈子,手段層出不窮么?論譏諷陶歲也不在話下,和施皖沅在一起的折磨日子早丟了所謂的君子之風,毫無心理負擔地跟人互懟,也只能將唯一的千金小姐當作敲門磚,祈求能夠見識到一點。 敲門磚觸碰到受盡寵愛的姑娘底線,施皖沅胸膛急促地起伏,眼睛霎時就紅了,倒不是被氣哭,而是怒火上頭卻無法對陶歲出手,她現在還被控制著行動,除了嘴巴能活動。 我我要殺了你!施皖沅放狠話,近日你給我的折辱我永遠不會饒恕你。 陶歲:確定? 冰冷的長劍出鞘,橫亙在少女的脖頸,割下一縷流落在臉側的發絲。 你還不知曉自己此時的處境嗎?陶歲收回長劍,再次封上對方的嘴。 而寄出去的那封信已然進入陶家。 信里不僅表明退婚的決定,還說明了退婚的理由,將最近發生的事羅列出來,將少女暴戾妄為、貪婪任性體現得淋漓盡致,比如在潘林小鎮欺壓普通百姓且不悔改,比如傾盡全城之力量身定做的成衣不愿要,尋的煉器宗師裁制的寶衣也不要,找到琉璃幻蝶衣的原鑄造者制作了施皖沅想要的衣服,仍不滿足胡攪蠻纏打起他人衣裳的主意。 同時對后續可能引發的壞結果,保證自己能夠解決。 施家因為家族里有新晉的金丹修士,才能一躍而起搭到世家的邊緣,到底底蘊不足,老牌世家也不是很能看得起宛如暴發戶的陶家,不被承認便無法稱作世家,也接觸不到世家核心。 而陶家雖然沒落,卻是輝煌過,在世家圈子里依然留有姓名,否則也無法請到煉器宗師和找到琉璃幻蝶衣的制造者,陶家只有偽金丹必須顧忌施家以武施壓,可若是有了屬于自家真正的金丹呢? 陶歲拿出不久前得到的黃符,出神良久。 夜深。 天際掛著一輪圓月,清薄的云霧緩緩飄過,攔住了一片月華,投射到大地間便更暗沉柔軟。 還不睡? 師兄,不也沒睡? 謝亦朝坐到百年老樹下的石墩上,望著對面身姿挺拔,一襲單薄綢衣的人:喝點酒? 舒清晏深邃的眉眼里蘊著絲疲憊,被噩夢驚醒讓他的精神有些糟糕。 不行,你還未滿十八。謝亦朝指尖點了點舒清晏的額頭,不能喝酒。 舒清晏感覺自己舒服許多,能思考他剛才說的話,有些不太明白:為何? 師兄說的話,你都不聽嗎?謝亦朝虎臉。 舒清晏本也沒想飲酒,而且也不喜歡酒,謝亦朝這么一講稱得他跟酒鬼一樣,被駁得沒脾氣地回道:自然聽師兄的話。 謝亦朝為其榨了杯果汁,遞給人慢慢喝,而他自己倒是瀟灑地溫一壺酒,獨酌。 酒極香,暈著桃花的甜蜜。 現在什么時辰了?謝亦朝臉頰微醺,盯著乖乖喝果汁的舒清晏,瀲滟的眼眸盈滿醉意。 那點酒,怎么可能令元嬰期的他醉了。 但另一人像是信了。 師兄。舒清晏憂心地看著他,你還認識我嗎? 謝亦朝把住舒清晏的手:快告訴我什么時辰了? 子時。舒清晏對于他的親近,身體有些繃緊,似乎憶起不好的回憶,也是醉酒的人,強拉著他沉陷欲海,不能逃脫,無法自主。 正好。謝亦朝笑起,生辰快樂。 即刻,一柄薄如蟬翼的劍懸在空中,月華沉積,美不勝收。 它名鏡月,贈與爾。 絲絲縷縷的殺意潰散,冰巖漫起破裂的縫隙。 14.百寶閣營業 日上三竿。 潘林鎮外圍的院子里,升騰起裊裊的白煙。 謝亦朝煮了碗陽春面,溫著醒酒湯,昨晚半杯便倒的人總算餓醒。 睡得可好?他問。 舒清晏覺得自己骨頭都睡酥了,小心地活動著:嗯他又想感謝師兄昨晚的照顧,但及時止住話頭,師兄呢? 謝亦朝想到深夜里醉酒的人安靜待著的可憐模樣,結果觸碰一下便滿身是刺,若不是他不曾抱有其它企圖,說不定就著道了。 他別有意味地道:師弟在藥理方面見解極高啊。 我酒品不好嗎?舒清晏試探地說。 謝亦朝挑起唇角:很好,我能應付,但就是你不能在別的地方醉了。 我不會再飲酒。舒清晏。 謝亦朝揭過話題,招呼道:過來吃面。 他們整日關在家,日子平淡。 待到了翌日清晨。 謝亦朝制一面旗幟,上面書寫著晏朝百寶閣,他的雜貨攤正式營業,沒有任何熱鬧的開業儀式,就那么無聲無息地出現。 東際穿射過一縷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小哥,是賣什么的???經過的行人見到常走的路多出一家貨攤,頗為好奇地詢問。 謝亦朝的攤子上除了瓶瓶罐罐,就是隨意擺在邊角的器物飾品,確實令人不明所以。 我觀你印堂發青,估摸是要陷入倒霉事中,我這里有枚避難符,二兩銀子即可擁有,保你平安。謝亦朝的話一出可夠神神叨叨的,驚得詢問的路人往后退了幾步,連連擺手腳底抹油溜了。 謝亦朝搖搖頭,替對方逢兇化吉不愿,非得自找罪受,罷了。 漸漸人氣多了起來。 晏朝百寶閣周邊也圍攏了些人女人,都是瞧美男子的,謝亦朝那副皮囊倒是吸引了不少顧客。 他從攤子底下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三支花簪,那花栩栩如生還掛著晶瑩透明的露珠。 周圍的婦女頓時眼前一亮,對于漂亮的事物,她們疏于抵抗。 小哥,這簪子多錢???有大膽的姑娘先開了口。 謝亦朝看向她,將姑娘看得嬌羞低頭:我這簪子不僅做工獨特復雜,且有驅邪避穢的作用,在寺廟里染過香火、聽過經文的。 仗著好看的臉胡說八道,那些女子竟然信了,不過他也不算欺騙別人,花簪確實具備驅邪避穢的作用,至于在寺廟浸染香火的事確是假的。 也不貴,僅一兩銀子。 覺得之前說的二兩銀可能貴了,特意降價一半。 然而,他不知一兩銀子對于普通人家來說,依然是筆大花銷,可供一家三口維持兩個月的生活,時不時能吃上葷腥那種。 謝亦朝察覺到她們的猶豫,趕緊話鋒轉變:不過今日初做生意,皆有優惠,在原基礎的價格上削價八五成! 原價一兩銀子陡然變成只需五百文即可購買,著實吸引到覺得自己占到便宜的人。 五百文咬咬牙也是可以拿出來的,而且能居住在潘林鎮的人家怎么也算不上貧窮。 擺攤兩個時辰,總算做出第一筆生意。 三支花簪被身上帶了足夠銀錢的婦人交易,余下一堆詢問他是否還有其它的姑娘。 物以稀為貴嘛。謝亦朝笑吟吟地搖頭,表示沒有了,他也是從別處收來的,可遇不可求,雖然那簪子就是他從芥子空間扒拉出的鮮花現制的。 簪子沒有了,還有其它首飾。謝亦朝攤手表示,只是一時未帶到此,可能需要各位明日再來。 那小哥你攤子上的瓶瓶罐罐裝的是什么??? 謝亦朝仍是笑著道:丹藥。 丹藥?有人問,我們能用嗎? 有能讓我們長生不老的丹藥么? 容貌永駐的也行。 謝亦朝:延壽和容貌永駐的有。 當真? 謝亦朝肯定:當真。 價格是? 所有人都將目光凝聚向他,迫切的模樣。 謝亦朝:無價。 小哥,你戲弄我們呢?!脾氣暴躁的姑娘憋不住埋怨道。 謝亦朝雙手環抱,歪歪頭。 方還生氣的姑娘頓時消去火,心軟成一團春水。 立即就有為謝亦朝說話的人。 能夠延長壽命和容顏不老的東西,定是珍貴非常,說是無價之寶也不為過,畢竟你的生命和容貌豈能輕易用金錢衡量。出聲的人竟是位文質彬彬的男子,盡管顏值欠妥,但周身的氣質和干凈整潔的長衫,仍令姑娘們驚呼出聲,挨得近的女子羞答答地攪手帕。 若說謝亦朝是可望不可及,只能遠觀,那么這位男子就是可以接近甚至結為秦晉之好的人選。 這位謝亦朝挑挑眉,發現對方不同于正常修士的特殊情況,道友說得沒錯。 前輩折煞我了。男子稽首,可稱不上道友,我修為低微無法更上一層,現已離開山門,做回尋常人家。 謝亦朝點點頭,改口:小兄弟,有甚看上的東西嗎? 男子淺淺微笑:我想為內人買一對耳飾。 仿佛聽見了周圍女子心碎的聲音。 謝亦朝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給他扒拉出對耳飾:今日初開業,皆有優惠,原價一兩銀子,現只要五百文。 耳飾翠玉欲滴,清透別致。 看成色就遠遠超出五百文的價值,何況里面隱藏的符紋,驅邪避災,一生安穩。 要不要?謝亦朝不耐煩人的躊躇,催促道。 要。男子忙道,取下荷包就雙手遞給他。 謝亦朝:他從里面拿出五百文,便將荷包重新扔給男子。 買完東西就趕緊離去,擋著我做生意小心掉錢! 男子哪不明白他的意思,再次稽首,也不矯情拿著耳飾和荷包走出人群。 謝亦朝又看向在他這里待了許久的姑娘們:你們還有想買的嗎? 我們明日再來,請一定多準備些飾品。 沒問題。 打發走這些姑娘后,謝亦朝考慮著明日他要弄些什么能忽悠人買的首飾,還得審美在線,否則無論他說這東西再好,她們也不會買賬。 猶在沉思間。 面前的陽光被擋住些許,光感敏感的他眸中恢復焦點。 瞳孔驟縮。 來者白衣飛花似云霧,腰間一抹淡粉紗,銀線纏繞寬袖,掠起一縷暗暗梨花香,美撼凡塵。 對方輕聲低語:我做了點吃食,你從早守到現在該是餓了。 食盒打開,里面盛裝的菜肴意外色香俱全。 全是你做的?謝亦朝忍不住提問。 舒清晏不好意思道:向杜大娘請教了些。 怕不是請教了些,得完全是大娘做的。謝亦朝也不戳穿。 舒清晏:能入口嗎? 謝亦朝細嚼慢咽,抬眸看他一眼:十分美味。 舒清晏還記得自己當初做的菜被對方拿去喂狗,傲氣道:勉強吧。 謝亦朝眸光一閃,開始懷疑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否錯了,他打量起盤中的菜,真是對方做的? 師弟,吃過嗎?他問。 舒清晏撫起飄落耳邊的發絲:吃過了。 謝亦朝視線頓凝,攫住人撫發絲的左手,那嬌嫩清瘦的食指上有道傷口,他的聲音沉下:怎么回事? 沒事。舒清晏想掙脫,反被握得更緊,略顯無奈地解釋,只是不小心劃到,已經止血沒事了。 謝亦朝皺著眉,半響不語。 舒清晏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以后別下廚了。謝亦朝神情認真,我給你做。 那怎么行?舒清晏聲音溫軟,師兄以后不娶妻了??? 謝亦朝怔住。 舒清晏終于能夠收回自己的手,耳邊便落進謝亦朝理所當然的話。 師兄等你找到能照顧你的妻子以后,再考慮娶妻成家,當你沒找到適合的妻子前就由我來照顧你。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環節 嘉賓:舒清晏 記者:請問,你是否不知金丹以后便可辟谷? 舒清晏:我知道。 記者:那你為何還要為謝亦朝送午膳? 舒清晏: (記仇) 15.可愿陪我 白駒過隙,晏朝百寶閣的生意逐漸走上正道,至少有不少修士以靈石交易丹藥,買得最好的自然是大小還丹。 解毒丹、療傷膏賣得也不錯。 秘境開啟的日子臨近,聽說會開啟半個月的時間,到下一次開啟時是三個月后。 潘林鎮的人流猛然暴漲。 謝亦朝沒耐心為別人一次次解答,直接在攤位上寫好丹藥名稱與價格,概不講價,他安安靜靜地守著攤子,見識到來自大宗門的弟子,甚至是仙門弟子,他們補給充足,沒有購買他的東西,僅僅像是體驗紅塵般來瞧了瞧。 君華世家的人。誰嘀咕了句,那穿著貴氣同出一脈的兩位修士看了過來。 被目光籠罩的其他人,暗中駭道:好盛的氣勢。 無事發生。 兩位君華世家子弟收回視線,緩緩路過。 真無愧八大世家的名聲,雖前日鬧出段笑話,卻也不是他人能夠輕易取笑的存在。 小聲的討論被一位匆匆趕來、毫無修為的白丁沖散。 就是這里! 人群被擠開,皮膚黝黑的漢子神色焦急。 謝亦朝揮袖,拂去了對方的張惶:有何事?他看出此人與之前他斷言會倒霉的人,長相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