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100節
周濂月正好捕捉到她的視線。 她立即露出一個失去了表情管理,但格外由衷的笑。 周濂月也無由地跟著笑了聲。 無端想到很久之前。 有一回他送了周浠之后,返回去接她。那時她跟朋友們在一個煙熏火燎的燒烤攤子上吃東西,塑料雨棚下,牽了一顆白熾燈泡,散發著幽黃的燈光。她和朋友喝啤酒、大笑,肆無忌憚。 此刻,他清晰感知,自己已在她同頻的感情共振里。 葉冼說了感謝的話,南笳鞠躬之后,下臺。 周濂月也準備起身去后臺,忽覺身后有人碰了碰他肩膀。 轉頭一看,是南笳的朋友陳田田和她的未婚夫。 陳田田笑著打了聲招呼:“周總?!?/br> 周濂月平聲說:“叫我名字就行?!?/br> 陳田田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她也只為單純打個招呼。 哪知周濂月瞥她一眼,忽說:“方便加個微信?以后說不準有事跟陳小姐討教?!?/br> 陳田田掏出手機,點開名片的二維碼。 周濂月掃了一下,點擊申請好友之后,便說:“二位自便,我去后臺看看?!?/br> 南笳正坐在休息室里喝水,并拜托化妝師小jiejie幫忙拆了她的一頭臟辮,她怕自己回去搞不定。 門口人影一晃,南笳扭頭去看,是周濂月過來了。 化妝師動作猶疑了一下,南笳說沒事。 周濂月走近,背靠著化妝臺,抱臂看著南笳。 南笳也看著他,笑問:“唱得還可以?” “還行?!?/br> “聽你由衷地夸一句可真難?!?/br> 周濂月笑了聲。 幾分鐘,辮子拆完了,化妝師將南笳一頭茂密的頭發梳了梳,扎了一把蓬松的馬尾,便離開了休息室。 一旁,小覃也收拾好了東西。 小覃問:“笳姐,你是坐保姆車還是……” “我跟周總一塊走,你把我的包給我就行,其他的東西你幫忙保管一下或者送工作室吧?!?/br> “好,那我就先走啦?!?/br> 休息室里,就剩下南笳和周濂月。 周濂月問:“不等全部結束?” “不等了?!蹦象招φf,“他們到時候樂團和工作人員肯定要一塊兒去慶祝,我單獨去無聊,帶你去,你肯定也不樂意。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br> 周濂月只看著她,似笑非笑的。 南笳站起身,兩手往他身旁的臺沿上一撐。 周濂月垂眸看她。 眼皮上淡紫色的眼影,點綴細碎的、星星點點的亮片,為適應舞臺而特意加重的眼線,延伸至眼尾,再微微上挑。 她仰頭,湊近。 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小豆蔻、胡椒混合野姜花的氣息,又烈又野性。 她溫熱的氣息落在他唇上,“……走吧?!?/br> “去哪兒?” “隨便。哪兒都行。我能把你睡了的地方?!彼器锏匦?。 —— 停車場。 車門剛落鎖,南笳便轉身,湊近。 周濂月一把掐住她的腰,另只手手指伸入她的發間,按在她腦后,使她身體無限貼近自己,掠奪般兇狠地吻她。 南笳手臂摟著周濂月的脖頸,應接不暇地回應著他的吻,幾乎不自覺地,發出幾分難以忍耐的喘息,“周濂月……” 周濂月也不好受。 前座中間的儲物格阻擋了他們,無法盡興。停車場也不適合,萬一再被人拍到“車震”,她已經不大好的名聲怕是雪上加霜。 他不舍地松開,叫她系安全帶,回去了再說。 她歪靠著,偏著腦袋看他笑,故意將手探過去。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板住臉,“坐好?!?/br> 車離開停車場,一路朝周濂月住的公寓開去。 地下停車場里停了車,走進電梯時,南笳伸手,去握他垂在身側的手。 他抓住了她的手指,用力地攥緊了。 一點點痛意,使南笳感知到,他與她一樣,按捺的、急切的心情。 他們甚至都不敢對視。 空氣焦躁到一觸即燃,一點火星即能燎原。 到了門口,周濂月抬手按指紋解鎖開門,他們走進去,蹬了鞋,而甚至都來不及打開燈,周濂月直接一把將她扛了起來,往臥室去。 南笳被扔在床上,力量使得床墊有一個回彈。 黑暗里,周濂月在床沿上坐下,主宰一切的架勢,俯身掰過她的臉,一下咬住她的唇。 —— 南笳對這個空間極其熟悉。 臺燈的位置,天花板的高度,手臂與床邊柜子的距離…… 雖然只住了不算長的一段時間,但在這里發生的一切,關涉的情緒都極其濃烈。 昏朦的光線里,她以手指觸碰周濂月的臉頰,自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 “周濂月……” “嗯?!?/br> 她渴望他好久,她想他也是。 以至于那個瞬間,會覺得來得太遲。 好像一場雨,落了幾千年,終于抵達它干竭的河床。 第一次很快,南笳和周濂月都是。 急不可耐的心情,只夠他們囫圇地,先吃下去再說。 南笳伸手去觸摸周濂月的臉。 他抬起頭來,呼吸尚未平順,只低下頭來,在黑暗里找到她的唇,溫柔而纏綿地吻她。 許久,當情緒平復以后,南笳起身,去按臺燈的按鈕,淺黃柔和的燈光灑下來。 身后有滑動打火機的聲音。 南笳脫掉了了亂七八糟、皺皺巴巴、不能細看的紗裙,躺回去。 周濂月看她一眼,將抽了幾口的煙遞到她嘴邊。 她咬住,翻身趴在床單上,一手托腮,笑看著眉目清峻的周濂月,“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答應瞿子墨?” 周濂月的神情仿佛在說,這時候還提其他男人? 但他還是配合地問:“為什么?” “因為,低濃度的藥,治不好高濃度的病?!?/br> 周濂月微微挑眉,“我是藥,還是???” “都是?!蹦象招?,“我們兩個病上加病,病入膏肓,以毒攻毒?!?/br> 她唇上還殘留著完全花掉的口紅,目光迷離地咬著煙,額上一層汗津津的,幾縷發絲黏在上面。 周濂月不說話,歪了一下身體,扳過她的腦袋,湊近再去親吻她。 呼吸間,還有他們身上尚未蒸發的,微咸的汗水味。 片刻,南笳便伸臂將煙滅掉了。 爬起來,揪住他的衣領,延續這個吻。 周濂月對她的反應了如指掌,笑了聲,問她,又有感覺了? “你不也是?!彼?。 · 漫長的第二次結束,他們才一起去洗了個澡。 南笳沒吃晚飯,而周濂月甚至沒吃午飯,饑腸轆轆的兩人,決定先吃個夜宵再說。 外賣送到,兩人去餐桌邊吃過。 南笳晃到吧臺那邊去,調了一杯“自由古巴”,端到沙發那兒坐了下來。 南笳躺在沙發上,頭枕著扶手,拿著手機,回復一些重要消息。 周濂月坐了過來,她便抬起腿,雙腳都搭在他的腿上。 周濂月也拿過手機,打了數個電話,首要是給周浠的,匯報了自己的下落,再跟許助溝通了一下明天的安排。 南笳聽見他把明天上午的行程都取消了,不由抬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