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89節
南笳心領神會,也回以苦笑。 無論旁人如何,瞿子墨始終是光風霽月的一個人。 此外,也碰見了梁司月?!痘胰浮返男麄髌谶^了之后,南笳只在類似的時尚活動的場合碰見過她,每次基本只能潦草地打聲招呼。 南笳與梁司月“咖位”不同,晚宴的座次也不會排到一起。 說是晚宴,實則根本不可能好好吃喝,一個明星身后站一兩個助理。 不大的一個圓桌,坐著的只有五六人,后面圍攏站著的倒有一二十人,食物再美味也沒了食欲。比婚喪嫁娶的吃席還叫人難受。 時尚雜志的資方和主編過來,一一敬酒,再走一些拍照的流程,這叫人活受罪的時尚晚宴,總算結束。 南笳回到化妝間,聽小覃說,外面下雨了,大暴雨,比天氣預報的早下了兩個小時。 “商務車,安保車,明星、助理、媒體、拍照的粉絲……外面好恐怖,堵得一塌糊涂的?!?/br> “那怎么辦?我們能走嗎?”南笳問。 “先去車上等著吧,等主辦方協商怎么分流?!?/br> 由另一個助理小玉撐著傘,南笳披了件外套,去往停車場,上了商務車。 坐在車里,南笳墊了點小覃給她準備的食物,三明治和燕麥奶。 外頭近光燈、示廓燈閃成一片,路被堵得幾乎寸步難行。 快過去二十分鐘,南笳坐的車子才動起來,慢吞吞的嵌入車流之中,以龜速向前行駛。 小覃扒著窗戶往外看,小玉刷著主辦方工作交接群的消息,說道:“前面路口好像都淹了?!?/br> 南笳笑說:“我也沒參加幾次時尚活動,怎么次次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上回在巴黎也是,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聽說我一走就放晴了?!?/br> 小覃笑說:“我會交代主辦方,以后邀請你參加的活動,都提前做好預案?!?/br> 車走走停停,十幾分鐘沒開到一公里。 開到了那淹水的路口,南笳看見車輪壓出的一股泥水,直接撲上了玻璃窗。 剛穿過了這積水的路口,車子突然熄火了。 司機重新點火。 沒點著。 再點,還是沒點著。 “……”小覃都無語了,“不會吧?” 司機尷尬極了,“可能是排氣管進水了……” “那怎么辦?你再試試,真點不起來了?” “可不敢再試,要水進了進氣管,頂壞氣門,發動機都得報廢?!?/br> 小覃很老練,趕緊聯系工作室行政部再派一輛車過來。 司機也下了車,冒著雨,去車尾后面放置三角警示牌,然后叫人來拖車。 他們這輛車拋錨,導致路上更堵了。 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叫人心煩意亂。 南笳也沒別的什么法子,只能等。 點開微信,有幾個工作群都在聊這事兒。 這時候跳出來了一條新的微信,很稀奇,周濂月發來的。 問她:回北城了嗎? 南笳回復:回了。今天參加活動,剛結束。堵路上了。 周濂月:堵哪兒了? 南笳報了地名。 周濂月卻沒再回復。 南笳發了問號。 周濂月這才回復:等等。 南笳當他有手頭有事,就先沒管了。 切出去,刷了會兒微博,出現的全是“比美”貼,誰紅毯大失水準,誰又艷壓了誰。 南笳切到小號,看了會兒貓貓狗狗,花花草草,終于神清氣爽。 沒一會兒,響起敲車門的聲音。 小覃將門推開,立即一陣雨霧撲進來。 南笳驚訝。 周濂月就站在車門外,撐著一柄黑傘。 南笳轉頭看小覃。 小覃笑嘻嘻:“巧吧,周總也堵路上了?!?/br> “……” 小覃說:“笳姐你去坐周總的車吧,這么堵,工作室派的車一時半會兒的也到不了?!?/br> “衣服……” “衣服不弄壞就沒事兒,臟了送洗就行。你先回去,我一會兒跟小玉去你那里拿衣服?!?/br> 南笳沒再猶豫,穿著外套下了車。 落地的一瞬間,周濂月便一把提住了她的手腕,將傘朝她這邊傾斜。 雨是斜潑過來的,傘面雖大,卻也只是聊勝于無。 周濂月當機立斷,將傘遞給她。 南笳不明所以地接過,見他兩下解開了西裝的紐扣,脫了下來。 還沒出聲,那西裝已往她腦袋上一罩,柞綢的里襯,還有溫度和淡淡一股木質調子的香味。 周濂月接回了傘,一把摟住她,“走吧?!?/br> 雨勢太大,嘩嘩的像是捅破了天,南笳大聲說:“你知道這附近多少家媒體嗎?” “管他的?!?/br> 南笳笑起來。 頂著瓢潑的雨,南笳被周濂月半摟著,自己拿著手包,兩手舉著他的西裝外套,深一腳淺一腳地經過了一輛一輛被堵在路上的機動車。 她心里有一種放肆的、喝醉似的快樂。 終于,走到了一輛商務車旁。 那車門自動打開了,南笳撐住了門框,周濂月輕輕一托她的腰,她順勢爬上去。 一抬眼,瞧見了前排正拉開車門的許助。 許助整個人都惶恐極了,“我說我去接,周總非要自己去……” 南笳笑出聲。 許助下了車,從周濂月手里接了雨傘。 周濂月上車,在南笳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這車是臨時的商務用車,沒備著毛巾,周濂月只得讓司機將空調溫度調高。 南笳穿了一件,頂了一件,實則還好,只有裙子下端濕得比較嚴重。 反觀周濂月,他身上的襯衫濕了一大半。 周濂月接了許助遞來的紙巾盒,抽出紙巾擦眼鏡。 他發梢滴水,幾縷落在額頭上,墨黑的頭發與蒼白的皮膚映襯,顯出一種病弱感的禁欲;而半濕的襯衫,又隱約可見其肌rou與骨骼的線條。 矛盾極了。 南笳收回目光,克制自己不要再看。 車廂里一股潮濕的雨水氣息,等空調溫度升起來,又悶又熱。 周濂月問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半夜。睡了沒到三個小時,就起床去做造型了?!?/br> 南笳腦袋靠在皮質的座椅靠背上,轉頭看他,“你感冒好了嗎?” 周濂月輕笑,“這都過去多久了?” 有外人在場,也沒法聊什么。 南笳知道了周濂月在這附近參加一個酒會,離他們辦晚宴的場子僅隔了五百米不到。 車慢慢吞吞地,又過了半小時,才終于駛離了擁堵路段。 周濂月吩咐司機,先送南笳回家。 她身上這條裙子造價六位數,得趕緊換下來。 又開了二三十分鐘,車開到了南笳小區門前,她跟安保打了聲招呼,車子直接開進去,駛入地下車庫。 南笳推開車門,準備下車,看一眼尚坐在昏暗里的周濂月,沒作多想,伸手,將他的西裝外套一拿,“你也上去擦一下頭發,別又感冒了?!?/br> 南笳抱著他的外套,進電梯。 那潮濕的氣息,也隨之充斥著轎廂里狹小的空間。 她隱約有無法呼吸之感,抬眼拿余光瞄一眼周濂月,他臉上神情顯得平靜極了。 出電梯,南笳走在前面帶路,穿過走廊。 腳步聲跟在她身后,不緊不慢地。 她無端的心臟發緊,在門口停下,低頭,微抿住唇,去按指紋解鎖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