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33節
周濂月收了手,往沙發上靠,整個人有點憊懶,“明天幾點出發?” “早上八點?!?/br> 一時間沉默。 過了會兒,周濂月起身穿好衣服。 撈起風衣,沒穿,只搭在手臂上,伸手摸了一把她的頭發,“早點睡?!?/br> 南笳起身,將他送到門口。他走出門,進電梯,沒說再見,也沒回一下頭。 門關上。 偌大房間,就剩下南笳一個人。 她仰躺在沙發上,將腿架起來搭在靠背上,盯著天花板。 很矛盾,她一方面不想叫周濂月進入自己的空間,一方面又不想否認,有時候有隱約的渴望,會想要在事后跟周濂月擁抱著一塊兒入睡。 就像那時在山間的別墅,當看到燒了一夜的壁爐熄滅的時候,會覺得那冰冷的余燼有一種寂寞感。 第22章 (你怎么來了) 次日清早,小覃過來接南笳出發去機場。 南笳沒睡好,換成誰覺睡到一半被打斷都很難再睡得好。 上了商務車,南笳拿了個抱枕抱在懷里,頻頻打呵欠。 小覃趕緊遞過來一只紙袋和一杯熱飲,“笳姐你要不先吃點兒早餐,路上再睡?!?/br> “你吃了嗎?” “沒?!?/br> 紙袋里裝著切好的三明治,分量很足,南笳分給小覃,“你也吃點吧,我一個人吃不完?!?/br> 小覃笑著接過去,“謝謝笳姐?!?/br> 小覃覺得給南笳當助理特省心,她從不對工作人員發脾氣,也沒什么刁鉆龜毛的怪癖,過年的時候給工作室的人發紅包,那么大金額的眼都不眨一下。 吃完早餐,南笳戴上眼罩又睡了一覺。 到機場,小覃將行李送去托運。 值機之后,南笳去航司的vip候機室休息,接到關姐的電話。 關姐祝她旅途順利,順道叮囑了幾句,讓她在劇組的時候,和任何其他演員單獨行動最好都帶上助理,尤其是跟異性。 南笳笑了,“關姐別是在擔心我要搞什么劇組夫妻?也要我有這個膽子呢?!?/br> 關姐也笑:“想哪兒去了。主要是現在有些藝人的經紀團隊喜歡搞一些歪門邪道,怕人家故意拍下一些模棱兩可的畫面引導炒cp?!?/br> “您就點名說要我特意留意一下誰吧?!?/br> 關姐笑說,“誰跟你搭戲比較多你就留意誰。他們團隊是慣犯了,被貼上不是惹一身sao就是扒一層皮,完了他家粉絲還要反過來對女方蕩婦羞辱,惡心得很??傊闳ツ膬憾紟闲●倹]錯的?!?/br> 這是關姐的行事風格,說任何話都不會點得那么透徹,不過南笳聽明白了,是要她留意演男二號的演員。 南笳笑說:“了解了?!?/br> 掛斷電話前,關姐說:“哦,你昨天不是問小覃周總的事兒?” 南笳想了下她問了嗎,她好像只隨口問了句周濂月知不知道她要進組的事。 南笳笑:“嗯。怎么啦?” “周總這兩天不在北城。好像去津市出差了,去見一個什么創業團隊,估計今天下午才能回來?!?/br> 南笳愣了下。 那她昨晚上見到的是什么,難不成是鬼。 難怪他看起來風塵仆仆,從津市趕回來的么。 可要覺得他是專門為了跟她道別而趕回來的,這個設想又難免太自作多情。 南笳不想去深想,笑說:“關姐跟我說這個做什么?!?/br> 關姐笑說:“就隨口一提——你要登機了吧?一路順利啊,我先忙去了?!?/br> 掛斷電話,南笳捏著手機,發呆。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原因驅使著,她手指滑動微信列表,去找周濂月的名字。和他的對話早沉到不知道多后面去了,劃了好一會兒才翻到。 發了條消息過去:我馬上登機了。 是上了飛機,艙門關閉,將要滑行,空乘提醒大家手機開飛行模式的前幾分鐘,才收到周濂月的回復,冷淡極了的一個“嗯”字。 —— 電影劇組的氛圍和網劇大不一樣,尤其還是何訥這樣大導的作品。 大家幾乎都隨時繃著一根弦,不敢有所松懈。 何訥本人倒是很溫和,講戲也耐心,鮮少有真正黑臉的時候。 南笳一開始進去很不適應,倒不為別的,各個部門包括主演都跟何訥合作過,他們自發形成了一種熟人氛圍。如南笳這樣的生面孔,且大家心知肚明的“資源咖”,很難立即跟他們打成一片。 不過南笳修煉了這么多年,在人際交往這塊也稱得上如魚得水。 除了男二號之外,她跟演她meimei的影后梁司月對手戲是最多的。以梁司月為起始,漸漸就跟大家熟起來。 如她這樣利落不事兒多的人,在復雜的劇組環境很吃得開,尤其她也會使一些小心機,給工作人員遞點兒零食找根煙,吐吐槽扯扯淡什么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一來二去的,很容易留下一個好印象。 《灰雀》這部片子大部分都是實景,取景地在一個邊陲小鎮上,交通十分不便,娛樂活動也很匱乏。 劇組有個演員是川渝人,在他的帶領下,大家下了戲就開始組局打麻將。 南笳跟女主角的演員梁司月熟起來,就是教她打麻將。 有天她在麻將桌上一連贏了三四把,結束了梁司月跑過來找她。她以為什么要緊事兒呢,結果梁司月問她,能不能指點她幾招,她說她麻將打得賊菜,大家都當她是提款機,好氣,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南笳笑得要死,她一直以為梁司月是文文靜靜的淑女,結果在這種事情上居然這么有勝負欲。 后來梁司月的家屬跑來探班,帶些什么吃的喝的,梁司月都會捎帶著分給南笳。 梁司月的家屬,就是《灰雀》這片子的總制片人,姓柳,名叫柳逾白。兩人結婚好幾年了,依然感情深篤。 柳總過來探班總說自己是來監工的,大家就打趣,自己拍過這么多部電影了,沒見過總制片來片場監工的,還來得這么勤,兩周一次雷打不動。 市里的機場到這破鎮上開車少說也得三四個小時吧,柳總還拖著倆小孩兒,這什么精神? 大約是一絲不茍為作品負責的精神吧。 梁司月每每被說得很不好意思。 梁司月有兩個小孩兒,粉雕玉琢的一對兒兄妹,每回兩個小朋友來,劇組氣氛都像過年。兄妹倆上過親子類節目,人氣極高。如今見著“活人”,比節目里還要冰雪可愛,大家爭著搶著要陪他們玩。 這天劇組通知,下周要給一些暫且沒場次的演員放兩天假。 不過南笳不在此列。 南笳下周有好幾場戲,而這周周末與梁司月還有一場十分重要的對手戲。 梁司月演的meimei,發現了南笳演的jiejie,一直在跟她的男朋友偷情。meimei一直忍著沒說,兩人去給父親掃墓,回來的路上遇到暴雨,車子又拋錨,meimei終于發作,跟jiejie激烈爭吵。 收工是在晚上六點鐘,天已經黑透了。 在何訥喊“卡”后的一瞬間,兩個情緒徹底透支的兩個女演員,抱在一起痛哭。 助理趕緊過來撐傘、遞毛巾,將兩人扶進保姆車里。 南笳凍得渾身發抖,嘴唇都白了,差點端不住小覃給她遞來的保溫瓶蓋。 她哆哆嗦嗦地喝了口熱水,汲取溫度,等車里暖氣升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片刻,有人敲車門,是旁邊車上過來的梁司月。 梁司月披著塊大毛巾,一旁的助理給她撐著傘。 南笳忙說:“快上來坐吧,外面這么大雨?!?/br> 梁司月笑說:“不了不了,我回酒店洗個澡就要走,所以過來跟你說一聲?!?/br> 梁司月原本也沒假放,但家里小孩兒生病了,導演給她協調了一下場次,擠出了兩天時間。 南笳笑說:“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走夜路又下雨的,寧可讓司機慢點開?!?/br> 梁司月點頭,又問她:“你想吃點什么零食嗎?我下周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點?!?/br> “不用不用,”南笳忙說,“你回去這幾天肯定焦頭爛額,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br> 聽見雨又開始大了,南笳讓梁司月趕緊去車上,別小孩兒沒好,大人又凍感冒。 梁司月笑說:“那拜拜了,下周見?!?/br> 南笳:“下周見,代我向猜猜和想想問好?!?/br> 猜猜和想想是梁司月兩個孩子的小名。 梁司月走后,南笳再去跟何導交流了一下,確認今天沒什么事了,換了衣服,坐車回到酒店。 進屋沖了個熱水澡,直接就去床上躺下。 小覃去拿了晚餐,進門后看見南笳趴在床上,喊了一聲,沒聽見回應,走過去才發現她頭發都還沒吹干,趕緊輕搡她肩膀,“笳姐?” 南笳悶哼了一聲。 “笳姐你這樣不行,要感冒的?!?/br> 頓了一會兒,南笳撐著爬了起來,頂著煞白的一張臉。 小覃嚇壞了,“是不是剛才淋雨著涼了?” “沒事?!蹦象漳_去找拖鞋,“麻煩幫我燒壺水吧。止痛片有嗎?” 小覃愣了下,反應過來,“是不是來大姨媽了???怎么沒告訴我一聲……是不是痛經?” “一般不痛??赡芙裉炝芰擞辍瓫]事,還好,就一點痛?!?/br> 小覃趕緊去找止痛藥,拿了瓶純凈水一并遞給南笳,讓她先把藥吃了,嘴上仍絮叨著,笳姐你得跟我說啊,特殊情況導演會體諒的,什么也不說就這么淋了半天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