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28節
葉冼的朋友已開始唱歌,這視野正好。 南笳喝了口酒,靜靜聽著,也不出聲。 葉冼偏頭看著她,笑了笑,“你怎么好像心情不好?” “有嗎?”南笳笑,“可能只是有點累?!?/br> “在忙什么?” “瞎忙,等下一部戲開工?!蹦象辙D頭看他一眼,笑問,“你呢?配樂做完了?” “在做一些收尾微調的事,然后又接了一個新的委托,也是獨立電影,那部紀錄片的導演介紹的?!?/br> “太好了……你終于可以走上正軌?!蹦象找粫r覺得緊繃的神情都松弛了一下,像是從冷水的海里爬到了岸上,抬頭看見遙遠的星空。 “嗯?!比~冼笑著點頭,再轉頭看她,目光隱約擔憂,“……感覺你的狀態不是很好。要是太累了就別太勉強自己?!?/br> 南笳笑笑,“還好,沒有勉強自己,就是……可能還不適應?!?/br> 不適應跟周濂月在一起得徹底忘掉自尊、自我主張這些東西,只用純粹作為“貨”的存在。 或許值得慶幸的是,至少和他上床很愉快。也是她唯一能感受到他溫柔的時刻。 南笳很累,待了沒多久就想回去休息。 葉冼將她帶到一旁,拿出給她準備的圣誕禮物。 那是張唱片,葉冼說:“給那部紀錄片寫的一支曲子的demo,導演沒采用。我自己很喜歡,就灌了一版。拿去聽吧?!?/br> 南笳接過,抬頭看葉冼,在即將觸及他目光的時候又飛快低下頭去。 沒辦法形容,那種似乎無地自容的心情。 她笑著說:“謝謝?!?/br> 葉冼將她送到了門口,一直陪著她等到出租車開過來。 他看著她上了車,揮手笑說:“照顧好自己?!?/br> 南笳坐在昏暗的車廂里,看著葉冼最后又沖她擺了一下手,然后轉身,回到了光明的來處。 —— 關姐通知南笳,何訥導演選了她做女二號。 電話里關姐笑得極開心,“何導還專門修改了女二號,他覺得現在這性格你演起來應該正好?!?/br> “改成什么樣了?” “回頭劇本會發過來。有點兒偏執狂,演好了很抓人。何導的戲捧人,梁司月就演他的戲得的最佳女配,你也未嘗不可?!?/br> 南笳笑說:“借你吉言——什么時候開機?” “年后,二月底左右。你要是沒別的安排,可以回家過年了?!?/br> 南笳是沒什么安排,可不知道周濂月。 她給周濂月發了條消息,直到三天后才收到回復:隨意。 南笳就收拾東西回南城了。 年節前后,也是餐飲業最忙的時候。 南笳的父親南仲理自己當老板,請了個廚師,三四個幫工,從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 南笳白天沒事,就守在店里幫忙,帶帶座,倒倒水什么的。 她漂亮得特別惹眼,有食客開玩笑叫她“魷魚西施”,不知誰拍了個視頻發到抖音上,導致那陣子食客激增。 本來就已招待不過來,南仲理嫌她添亂,把她趕了回去。 南笳和高中的同學基本都不來往了,在南城沒什么朋友。 她白天在家睡覺看書,等到晚上十一點,南仲理關店回來,兩人一塊喝酒,聊天。 父女倆也沒什么聊頭,翻來覆去的,無非是南仲理催她,二十六七也老大不小了,還是得考慮一下個人問題。 南笳就笑說,哪能還沒紅就“塌房”。 南仲理一個粗人,每天洗完澡,卻都會拿一塊軟布,將擱在餐邊柜上的南笳mama的相框,細致而溫柔地擦一遍,說了“晚安”才會去睡覺。 等南仲理睡了,南笳就會拿上鑰匙出門去,離開小區,走到河邊去一邊抽煙一邊散步。 夜深人靜的空曠與寂寥,可以讓她深入揣摩角色。 轉眼到過年,南仲理的海鮮大排檔也關了店。 父女兩人單獨在家就更不尷不尬的。 年夜飯很不講究,南仲理從店里拿回來的魚蝦蟹,隨便一蒸,就把南笳給打發了。 吃完飯,南仲理去找鄰居打麻將,問南笳去不去。 南笳笑說:“懶得跟你們打,摳摳搜搜的,一晚上贏不了二十塊錢?!?/br> “那我自己打去了?” “去唄。不用管我?!?/br> 南笳手機上一堆消息等著回復,無數個群都在發紅包,搶都搶不過來。 等消息消停些,南笳給解文山打了個視頻電話拜年。 解文山在鄰居家里,跟人一塊兒樂樂呵呵地包餃子,南笳看他不是孤家寡人,安心許多。 最后,所有消息都處理完了,南笳想到周濂月。 畢竟是“衣食父母”,不搭理也說不過去,就發了條拜年的消息。 沒有意外,周濂月沒回復她。 過了約莫十分鐘,來個電話,未知號碼。 接通才知是周浠。 周浠笑說:“新年好啊?!?/br> “新年好?!?/br> “你猜我怎么給你打的電話?” “……siri?” “對的!——你在做什么呀?” “搶紅包。你呢?” “我在客廳聽電視。我哥在書房跟人打電話?!?/br> “……就你們兩個人?” “是啊?!?/br> 南笳覺得奇怪,周濂月一個有老婆的人,過年都不一塊兒? “我是說,就你們兩個人一起過年么?” “去四叔那兒吃了晚飯回來的?!?/br> 南笳也不好多問,怕問多了又惹某人戒備。 她倆沒主題地聊了一會兒,周浠的聲音忽然喊道:“哥,我在跟南笳打電話,你要打聲招呼么?” 南笳聽見周濂月在那頭說“不用”。 周浠回到她們方才的話題,“我明天要去寺里燒香,有什么想讓我幫你求的么?” 南笳笑:“這還能代求?不用,我自己沒什么心愿——就祝你身體健康吧。廟里人多,你注意安全?!?/br> 周浠笑說:“還好的。那寺不會對外開放?!?/br> 這已然超出南笳的認知,但她也沒多問什么。 周浠問她:“什么時候回北城?” “經紀人沒給我安排工作,說不準,可能過了元宵再回來吧?!?/br> “那么晚么?” “你如果需要我就早點回來?!?/br> “不用不用,你回家一趟也不容易吧,跟家人一起好好玩?!?/br> 周浠聊到盡興,掛斷電話。 初三早上,南笳收到許助的微信消息,通知她,給她買了第二天中午飛北城的機票,接她去機場的車也已經遠程安排好了,上午九點半準時在她家樓下等她。 南笳發了串省略號。 許助發了個哭笑不得的emoji:我也是只是遵吩咐行事,南小姐見諒。 南笳跟南仲理說工作上有事,要提前回北城。 初四早上出門,果然有一部專車已經等在那兒了。 落地北城,接她的車也已經安排好,直接將她載到了周濂月住的酒店。 但周濂月人不在酒店里。 問了許助,說他有事。許助叫人送來一份下午茶,南笳隨意吃了點兒,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去了。 她這陣子作息顛倒,都是半夜工作白天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摩挲她的頭發。 南笳悚然驚醒,睜眼是一片黑暗。 嗅到熟悉的雪松一樣冷冽的氣息。 黑暗里,冰涼的手指捧著她的臉,吻緊跟落下。 南笳很快有感覺,呼吸凌亂,“周濂月……” 他似乎是笑了聲,氣息拂在她鼻尖。 只停頓一霎,再度低頭,吻更熱烈,要奪盡她的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