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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咱們連話都沒跟他說上,要怎么帶他去龍城院?磨牙擔憂道,我看他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他本來就不正常。桃夭皺眉,看到司狂瀾之后就更不正常了。 柳公子撓撓鼻子,說:也可以冒一回險。我現在就可以風卷殘云般將他帶到龍城院,時間這么短,也許不會有什么異變? 桃夭正要開口,卻見那魏永安居然抱著司狂瀾的畫跑了出去,任人在后頭怎么叫他都不回應。 眾人大約是早知這少年的性情有異于常人,天才嘛,多少都與眾不同,所以也不太當一回事,只有老者有些擔憂,但只是擔憂那幅神女圖有去無回,按理說每年參賽才子們的作品,都會留在松鶴庭作為收藏,但拿走畫的又是魏永安,他也不好找人強制追回,正發愁時,方才在桃夭鄰桌嘰嘰喳喳的三個公子哥倒站了出來,說他們去追,縱然是往年的頭名,可別人的畫也不能讓他說拿走就拿走,旋即三個人便追出了門去。 這三個傻子怕要壞事。桃夭飛快追出去。 柳公子跟磨牙剛出松鶴庭大門,磨牙又折回來,對著那老者道:施主,往后一年都能免費用膳是吧? 老者一愣,立刻點頭:一言九鼎! 多謝施主,阿彌陀佛!磨牙一溜煙地沒了蹤影。 松鶴庭前頭,司靜淵果然還在等他們,見桃夭出來,不禁奇怪道:我怎的瞧著那魏公子抱著一幅畫往瀾瀾離開的方向去了,然后咱們鄰桌的幾個人又往魏公子那邊追去了? 桃夭只道:那咱們就跟上那三個人。 為何要跟上他們?瀾瀾說夜已深,他先與年笙回明月臺去了,還說你們這群野人想繼續逛集市的話,隨便。司靜淵如實道。 桃夭冷哼一聲:野人們今天也不想逛了。 說罷,腳下加快了速度。 第六十章 狹怪(6) 一旦離開了神仙集,洛陽的冬夜便立刻摘下了溫暖熱鬧的面具。寒氣在深重的夜色中游走肆虐,街頭幾乎無人行走,路旁店鋪里的燈火也滅了大半。 走過拱橋,一道人工開鑿的細窄河渠筆直向前,兩側房舍清幽,垂柳微搖,沿渠直走,最末便是宋年笙住處,不顯眼,不鋪張,一座精巧風雅的朱門小院,若夜色明朗,月色倒映河渠之中時,自拱橋看去,她的家仿如建于月光之上,難怪這宅子叫作明月臺,放眼洛陽,怕也只有這般大隱于市,靜中自帶仙氣的居處才匹配得上她這樣的人物。 下得拱橋,走出幾步,宋年笙終是忍不住停下,對司狂瀾道:后面的人一直跟著,你不理會? 說的自然是魏永安,這家伙一路從神仙集跟到了這里,卻始終不說話,就那么不遠不近地跟著,既不想打擾他們又不想放過他們的樣子。 他不說話,司狂瀾也當作沒看見,只管護送宋年笙往明月臺去,一路上連頭都沒有回一次。 隨他好了。我與他素不相識,沒有理會的必要。夜深了,快回去歇息了。司狂瀾若無其事道。 好歹當了一場對手,怎算素不相識呢,你這脾氣呀宋年笙搖搖頭,轉身朝立在拱橋上的跟蹤者道,是魏公子吧? 見她突然招呼自己,魏永安愣了愣,躊躇片刻后,慢吞吞地走下了橋,站在離宋年笙幾步遠的地方,視線卻始終越過她,只關注她身后的司狂瀾。 宋年笙笑了笑:魏公子一路相隨,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我我他都不敢與她對視,嚅囁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說,我我想與先生共飲一場。 先生?宋年笙不知他為何突然這樣稱呼司狂瀾,這共飲一場更是來得突兀。 司狂瀾轉回來,先將宋年笙輕拉到自己身后,方才看著魏永安道:魏公子,我素來不喜與陌生人共飲,盛情心領,你還是早些回去吧。說著他又看見他懷中抱著的畫,笑笑:公子既不嫌棄,這畫便送了你,就當我對閣下的謝意。說罷,便要攜宋年笙離開。 不不別走!魏永安著急了,一把抖落開卷起的畫紙,指著畫中神女道,這真是先生的手筆? 司狂瀾與宋年笙面面相覷,覺得這位魏公子越發不像正常人了。 松鶴庭中,魏公子不是與我鄰座?此畫自然是我親手所作,何故有此疑問?司狂瀾心生戒備,但仍耐著性子。 魏永安聽罷,竟突然喜極而泣,緊緊抱著那幅畫,紅著眼睛哽咽道:我就知道是伍先生你來了,我等了那么多年,終于等到你了! 伍先生又是誰?司狂瀾完全不知道他激動的原因,也不想知道,只當世間所謂的天才們,大約都有些異于常人的怪性情吧。 魏公子,我姓司,你該叫我司公子。司狂瀾冷冷道,告辭。 說罷,他再不管魏永安有什么反應,快速帶宋年笙離開。 魏公子該不是喝醉了酒吧? 并無酒氣,怕是走了神突然不清醒了。不必理會,莫要與他接近便是。 可他還站在那兒 由他。 魏永安特別失望地看著司狂瀾果斷離開的背影,一滴眼淚掉出來,落在畫紙上,喃喃道:那壺酒一直沒有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