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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它也跟著明善去村外購置生活物品,每當經過當年逃命時的河畔時,它跟明善都會大聲跟依然在河邊釣魚的石頭漁翁打招呼,若他們剛巧買了食物,也會悄悄放一些在這位漁翁身旁,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釣了多少魚,夠不夠他吃。 明善說,這條河叫白雀河,原本跟錦鱗河是同一條河的分支,只是后來不知為何生了界限,兩條河之間好像再不相通。比起錦鱗河,白雀河的風光便要遜色許多,河岸兩邊只有石頭,總是單調寂寞的樣子,大家即便要散步玩耍,也都是往錦鱗河去,能長期光顧白雀河的,大概也只有石頭漁翁了。 用恬淡快樂四個字,足以形容它的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的本事越來越多,除了家務事,它還偷偷在干旱的季節里給回龍村下一場不大不小的雨,雖活得像人,可它作為楓生的天賦永遠都在,每當它看到村民們在雨水中謝天謝地的高興樣子,它就慶幸自己仍是一只妖怪,世上怕沒有誰再跟它一樣,做人也很快樂,做妖也很快樂。 它很滿意,就這樣生活下去吧,做沈老爹的女兒,做沈明善的meimei,做回龍村里那個叫沈楓的小姑娘。 第十三章 躉魚(6) 可你現在一點都不像個快樂的大姑娘。桃夭掀開布簾,幾片雪花順勢飄進來,冷得她縮起脖子,趕忙將布簾放下來。 這只妖怪完全沒有它回憶中的自己那么爽快可愛,花了好幾天才斷斷續續講完了之前的生活,有時候一個場景沈楓似乎要想很久才能拼湊完整,跟世上許多記性不好的老人一樣,好幾次她都要聽睡著了,這些家長里短毫無波瀾的往事,對她來說真的很無聊。 快樂不起來啊,白雀河的妖怪非要同我作對。沈楓愁眉不展,沒有水,大家就活不下去了。 桃夭打量她:你一直在回龍村下雨? 她猶豫片刻,點頭:錦鱗河一旦枯竭,大家就沒救了。 永遠閉目養神的司狂瀾忽然開口:如你所說,白雀河離你們村子也算不得遠,為何不直接去那里取水? 也算不得特別近,總歸是不太方便。她搖頭,何況那河里的妖怪太兇惡,蠻不講理,尋常人靠近怕有危險。故而除了引水至錦鱗河,別無他法。 哦。司狂瀾笑笑,也不再多問。 這時,車馬速度漸緩,隨著馬兒一聲嘶鳴,外頭傳來駕車小廝的聲音:稟二少爺,回龍村到了。 桃夭頓時來了精神,飛快自車廂中跳出去。 才落了地,她就想跳回去,沐州真的太冷了,這回龍村又在沐州北面,四周無遮無攔,僅僅幾匹遠山根本擋不住肆虐的風雪,放眼看去,一地雪白,掩在枯枝之下的小路仿佛幾百年沒有人走過,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那是一條路。 沈楓腳一沾地便急不可耐地指著那條路的盡頭:穿過回龍村,再往北一里地便是白雀河,我們快去吧。 大老遠來了,不請我們去你家喝口熱茶再走?司狂瀾下了車,理了理微皺的衣衫,手里握了一把白色長劍,劍鞘上沒有任何花紋裝飾,平滑如玉,只在劍柄中央刻了一個司字,也不做任何填色,低調得不細看都發現不了,不光劍身雪白,連劍穗都是色如皓雪,清冷逼人。 出門時桃夭就注意到他的劍了,這以前從未見他舞刀弄劍,她心想也不是去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還需要帶武器? 沈楓一愣,想了想說:也好,天氣這么冷,先去家中坐坐。 司狂瀾讓小廝原地等候,兩人在沈楓的帶領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上那條蜿蜒小路。 不多時,前方隱約有人影靠近,卻是個老樵夫,裹在厚實的冬衣里,看不清面目,老遠便同沈楓打招呼:丫頭回來啦?你爹念叨你好久了! 沈楓沖他揮揮手:這就回家,牛大爺你走路小心些,雪天路滑。 好咧!老頭與他們擦身而過,慢悠悠地往另一頭走去。 又走一會兒,幾個孩童在雪地里打雪仗,笑聲不斷,再往前,村舍可見,此時正是午間,好幾戶人家炊煙裊裊,日子看起來也不像她說的那么水深火熱。 沿途又跟好幾個村里人打過招呼,她終于停在一處房舍前,推開竹柵欄,說:到了。 普通的鄉村民舍,收拾得倒是很整齊。 進了屋,她趕緊招呼桃夭跟司狂瀾落座,兩人還沒坐下,廚房里便鉆出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面相端正,舉止略見粗魯,握著一把菜刀就出來,油膩膩的袖子卷在手肘處,說話聲音也大:死丫頭跑哪兒去了?現在才回來! 話音未落,自里屋快速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子瘦而不弱,容貌清秀干凈,一雙眼眸黑亮如寶石,見了沈楓便嗔怪道:你跑到哪兒去了?不是說出去玩一下就回來嗎?我跟阿爹很擔心你的! 她跑過去握住少年的手,抱歉道:我去找了兩個朋友,他們聽說了白雀河河妖的事,便同我一道回來,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這樣啊,那多謝二位費心了。少年朝桃夭他們一拱手,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這位是桃姑娘,這位是司少爺。她趕緊介紹。 聞言,中年男人的臉色也變好看了,大聲說:這是來了貴客啊,你們趕緊給人沏茶呀,我鍋里正做菜,就在這兒吃午飯!說罷又鉆進了廚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