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謝柷道:“不妨事,往常只是聽說相公的好處,卻因著怕攪擾相公清凈,不敢打擾。今日有機會兩相靠近更是相談甚歡,多說會子話也好?!?/br> 謝柷這話說得好聽,他雖然對于崔游的一些行事頗為贊同欣賞,可是他們謝府累世清宦,始終是有些傲然在的,他在官場上從來未有過攀附的心思在。 前陣子因著家中兩個話事的女眷不懂這其中的門道,縱了謝濯云上門做什么所謂的拜山頭的事,上頭的母親他不好多說什么,妻與子就沒有那么幸運了,是被他狠狠申斥過的。 不過眼下他的話倒是說得圓滿,直把之前的傲然說成了敬畏,全了兩下 面子。 謝濯云在后頭聽見了,對姜無芳喁喁道:“真是什么話都讓我阿耶說全了。先頭我過來,連著我阿娘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我當時還以為阿耶與崔相公有什么不合,現下看來果真是我太過于年輕了,他們這些官場上沉浮摸爬的人,就算再直,也有些嘴上的功夫在的?!?/br> 姜無芳聽見他當著自己的面就這么損謝柷,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前頭的崔游側回臉,看著她,眉峰輕挑:“沒想到小郡公居然與娘子這般投契,不知道二位在說什么,這般開心,也說來讓我與世子一同開心一下?!?/br> 姜無芳不知道怎么的,見他這般開口了反而覺得有些心虛,剛才綻出的笑意斂了個一干二凈。 崔游身旁的謝柷聞言也順著道:“這小子與誰都能說上幾句?!?/br> 謝柷其實這半日下來,也覺得自己兒子與平常不同。在家中的時候說是跟他一起來向崔游道謝的,結果來了之后就跟在崔游府上這個姜娘子的旁邊轉悠來轉悠去的。 方才說自己對劍南燒春沒有興趣,沒多大一會卻也跟著過來了,在姜娘子面前將劍南燒春夸得天上有地上無。 謝柷也是他這個年紀過來的,怎么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按說他這個兒子,向來對女色一事十分不解,不知道怎么的就開竅了,若不是他親眼所見,還真不能相信這個木頭呆瓜一般的飛卿能將人家娘子逗得如此開心。 這般想著,謝柷也便接著朝謝濯云問道:“你剛才是說了什么,說來我也聽聽?” 謝濯云顧惜自己這條小命,自然不敢直言自己是笑話他老子的事情,只好干笑著將事情遮掩過去。 謝柷見他緘口不言,只是傻笑,恨鐵不成鋼道:“整日問東你答西,要不就是不搭理我,沒有出息?!?/br> 謝柷從小是被謝老郡公這位嚴父教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隔代親的緣故,如今的謝老郡公對于謝濯云卻十分放任,他也只好自己扛起大旗,來當這個嚴父的角色,平日里對待謝濯云時,說話難免有些不客氣。 謝濯云平日里是習慣了的,只是此時在姜無芳面前被自己阿耶訓斥,面上有些掛不住。 崔游幽幽勸謝柷:“世子也是過謙了,小郡公是虎父無犬子。不說別的,小郡公年紀輕輕已經能與女郎這般熟稔相交,想必也是風-流人物。不像我,平日里除了姜娘子就沒有相熟的女郎,慚愧慚愧?!?/br> 謝濯云看著他那副咄嗟嘆息的樣子,突然覺得牙根有些癢癢。 他哼笑一聲,對崔游道:“崔相公這話怎么說的,太過于謙虛了,如何就沒有相熟的女郎了?我表姐不就是么?那日表姐還與我說起相公呢,說與崔相公對坐長談一日,只覺得相公腹中乾坤甚廣。也是我確實無甚出息,否則也不會沒有女郎同我長談一日,說起來這個,我輸相公多矣,還任重而道遠呢?!?/br> 他的話音剛落,崔游的目光已經不自主朝姜無芳身上投去,只見她低頭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謝濯云的話她聽進去沒有。 “謝御史,小郡公,車來了?!贝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跟著謝府的馬車到了門口,跳下車道。 謝柷點頭,朝崔游叉手道別:”今日煩勞相公了?!?/br> 崔游則是低聲道:“何來勞煩不勞煩一說,只是某今日之言,望世子回去好好想想才是?!?/br> 謝柷道:“這是自然?!彼媸指孓o,踩著馬夫放好的腳凳上了車,想了想還回頭道,“相公,過幾日是家嚴生辰,內子想著趁此機會將親朋好友齊聚一堂,一通熱鬧一番,不知相公屆時有沒有空撥冗前來?” 崔游道:“世子客氣,久仰郡公夫人高義,能得相邀是我的福氣?!?/br> 謝老郡公這位夫人也是個傳奇人物,說來當初也是高嫁進謝氏門庭的,為人不卑不亢,待人平和有禮。 有一回蕭皇后宮中起火,便是她舍命護住的蕭皇后。 有了這個舍命的義舉在前,再無人敢詬病她的出身,每每提起,無有不稱贊她膽識過人,忠孝兩全的。 謝柷這邊見他一口答應,也是滿意,便笑道:“如此便好?!?/br> 這邊的賓主盡歡在謝濯云看來卻極為刺目,他看了一眼仍舊是若有所思的姜無芳,對謝柷提議:“前幾日阿娘不是還在頭疼菜肴么?何不將姜娘子也請來?” 姜無芳聽見自己被提起,茫然抬起頭。 謝柷的目光在謝濯云與姜無芳身上停留片刻,和顏悅色詢道:“姜娘子的手藝我今日嘗過,自然毋庸置疑的。只是屆時難免人多事雜,不知娘子可否愿意過府援手?” 謝濯云在旁邊小聲補充:“到時我讓人幫著你,定不讓你勞累了。我大母最是和善可親的,又挑嘴,想來她能吃上你做的菜,定會極為開心。我近日搜羅了許多珍奇菜譜,或是高門內府的菜式,或是五湖四海的菜色,若是你不嫌棄,以此為謝,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