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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至此,他面上的有恃無恐更加明顯:“你別以為你如今是阿耶的寵臣我便怕了你了,舅父整日怕這怕那,我不怕。我告訴你,你最好聽我的話,否則日后莫要說我對你不客氣?!?/br> 崔游哼笑出聲,面上笑意融融,靠近他五步之內的李璿卻不知道怎么的,覺得背脊發冷。 李璿道:“你笑什么!” “我從前不是有聽過你的么,大王?!贝抻蔚?。 李璿看著笑意滿滿的崔游,只覺得像看著一條膨脹著頸部,死死吐著毒信的蛇。 他想到之前,的確如崔游所說,起碼明面上崔游對他的禮數都是在的,可是……他自己也想不通。 為什么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這個人已經成長到不必對他畢恭畢敬這個地步了? 沒等李璿想明白,崔游便又開口:“若是大王還在想著等到了涼州之后出境,去尋求阿納也特的幫助的話,那就大可不必費這個功夫了?!?/br> 李璿心下震動,按捺不?。骸澳阕隽耸裁??!” “我能做什么?”崔游一臉無辜,“只是大王如今難免消息閉塞了一些,阿納也特已經被梁蘭國境內的起義軍逼到絕路了,怕是無暇顧及與大王的生意了?!?/br> 李璿的手也跟吳襄一樣,氣得控制不住就抖動起來,目眥欲裂:“你算計我!” 崔游笑盈盈:“大王在說笑么?與我何干。只是,若我是大王,如今就不在這里多作糾纏了。若是快馬加鞭,前日派出去給阿納也特送錢的人大抵還能追回來,若是遲了,遇上像邛州一般的山匪,那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br> 李璿磨著后槽牙,原來崔游早就知曉當初邛州那股搶奪崔游“仙丹”的匪患是自己的人。 “你給我等著!”他說著,人已經跑出去了。 仇永勖的刀擦干凈了,吩咐自己的人將殿上清理掃尾,跟崔游道別之后便也出了殿門。 仇永勖剛過拐角,就被一個少監打扮的人攔下來,他只看了一眼來人,便不慌不忙道:“回去告訴殿下,事成了?!?/br> 肖不群驚訝:“這么快?殿下派我過來是為了看看有什么地方還有糾纏的,及時找補上?!?/br> 仇永勖搖搖頭:“沒有遺漏,被那個人算得一步不落?!?/br> 肖不群道:“那太子那邊……” 仇永勖想起剛才李璿那副死到臨頭卻又大言不慚的樣子,笑道:“有那個人在,不足為懼,回去讓殿下放心吧?!?/br> 肖不群點頭,警覺看向兩邊,腳步一動,走進拐角,看不見身影了。 天亮前的那一段沉悶的黑暗被風吹散,現在的日頭明晃晃掛在天穹,耀眼的日光散出五彩的暈,很是好看。 仇永勖看向逐漸靠近天空正中的那輪日頭,眼睛瞇起,睫毛輕顫。 碎星落幕,晝日高升。 崔游的時代,到來了。 * 崔游轉頭看著癱在地上,形容不太體面的吳襄,問一個羽衛:“吳楓收押了,你去將他其余兩個兒子叫過來,帶他回去吧?!?/br> 那羽衛叉手應答:“遵相公令?!?/br> 說完,便下去了。 其余幾個人則剛剛用枷鎖綁住李義森,也要出門往刑部去了。 李義森與二人擦肩的時候,目光死死盯住姜無芳的那雙眸子。 他認得! 除了那家人,大成再沒有這樣明澈動人的眸子。李玉的武藝不佳,那這個,就是李珠了。 她竟然沒有死! 李義森看一眼崔游,原來如此,當初就應該斬草除根的。 這個豎子這么多年步步蟄伏,為的就是李珠吧。 成王敗寇,他輸了。 * 二人走出殿門,看著李義森遠去的背影,朝站在她右邊的崔游看過去:“你剛才就這么放心我?” 剛才在打斗的時候,崔游甚至沒有讓仇永勖來助自己一臂之力,只讓她發泄自己的憤怒。 崔游道:“你十五歲時已經能將他打敗,我有什么好擔心的?!?/br> 他側著臉,見她的耳朵被光暈投上,連細碎的絨毛都這么可愛。 他記起那一年的獵獵紅衣,眸光微動。 一陣清涼的風將銀杏樹頭的黃葉裹挾飄起,到了浪端急轉直下,落到地上才罷休。 姜無芳看向那片被高高卷起,又被重重摔下的銀杏葉,問他:“今日-你一石三鳥,很是……厲害?!?/br> 他暢然勾唇,聲音如同清雪融化般爽快潺潺:“今日-你功夫無雙,也……很是厲害?!?/br> 她彎起眼,水光瀲滟,轉而有些猶豫道:“這次沒問題了吧?!?/br> 又是一陣涼風襲來,卷起他鬢角的長發,紫色的袍腳,挺直的鼻梁拒人于千里之外,朱紅的唇又讓人想要親近。 “第一場秋風已起,是為死局。他們——已經被我將死了?!彼f著目光勾人看著姜無芳,“我這般賣力,你不獎勵我么?” 她看著那雙含情眼,吞口口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吃你……” 姜無芳震驚得眼都瞪圓了,這個阿檀,莫不是還學會前朝胡人吃四腳羊的陋習了? “吃人犯法?!苯獰o芳打斷他,看著他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崔游:…… 他道:“我是說想吃你做的菜?!?/br> 姜無芳這才長舒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你以后多練練身體,如今太虛了,說話大喘氣怪嚇人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