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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婉言終結話題的意思了,可那紈绔哪里是個明白人, 當即以為他有心無力, 便笑言:“我來教你, 小娘子最好哄,只需……嘿嘿嘿……” 紈绔笑得猥瑣, 話音未落就被她滿臉不耐煩地踹翻了,紅衣烈烈, 囂張如風:“你長腦子是不是為了顯得高一些,他看著像是需要你教的樣子?”又轉頭對崔游道, “下次他再敢教你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告訴我,我收拾他?!?/br> 那紈绔平日里每個正形,被她踹了一腳也不惱,揉著自己的貴臀, 道:“你倒是不著急,耽誤了你這小友的婚姻大事可不好負責?!?/br> * “怎么了,你莫不是還心疼他,他整日里都不知道教你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回去之后再不讓小滿同他一起了,省得也被帶壞了?!苯獰o芳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提到了崔東,所以才不說話,又加了一句。 崔游被她的話拉回思緒,日光越來越盛,她向來皮膚見光容易泛紅,便道:“一邊走一邊說,程娘子那邊吃用飯了,你也該心下安穩才是。走吧,善人娘子,今日莊子上送上一批水靈靈的梨子,要不要去看看?!?/br> 他往常從不在意這些,只是她甚是在意這些子瓜瓜果果,能入口的食材,他才上心些,過問幾句。 如此下來,底下人卻是覺得他開始關心庶務,更加不敢糊弄,奉上的無一不是最好的。 連姜無芳都驚嘆,原先已經以為是不錯的了,卻不想他一插手,還能有質的飛躍。 她這邊一聽說是有梨子,心情也是好了一些,暫時將收拾崔東的事情拋到腦后,與他說著先頭程娘子的事情:“哪里就是什么善人了,不過是物傷其類罷了。聽你說她女兒被李義森迫害致死,家中雙親聞言驚懼身亡,物傷其類罷了。家破人亡已是不可挽回,生者若是支撐不住也倒下,那才是真的親者痛,仇者快?!?/br> 崔游聽她這么說,右手拇指輕摸食指,其余三指摳入掌心,掐出月牙形狀的痕跡。 親者盡逝,近者全失,程娘子還剩下她那個可笑的丈夫,而她……這些年身邊只余一個小丫頭,又是如何忍住這番苦楚? 連他都查不出來,那也就證明其實她能夠就此隱姓埋名過上安穩生活的,雖然當初李將軍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終究還是傾盡余力想給她換之后的太平的。 可是她還是放棄了。 他大概是能夠理解她的。 曾經她仿若一把永遠在鞘外的寒刀,張牙舞爪向世人宣示她的驕傲,這樣的人在后來第一次和他重逢的時候,竟能低下自己的頭顱,溫和平靜對自己說:“請貴人安?!?/br> 他感覺自己心下發緊,道:“你應該早些來尋我?!?/br> 姜無芳側仰起頭,看見崔游高大的身子擋住日頭,他的側臉被防不住的日光籠上金色,本就樣貌出眾,更襯得耀眼奪目。 她沒有回答,轉了話鋒:“今日我聽程娘子的話頭十分不對,像是林郎君并不愿意她幫著過來指證李義森似的,這是怎么回事?若說這林郎君情薄,想著即便是舍去女兒與雙親的血仇不報,來保全太平也可以理解??扇缃衲阋徊迨?,李義森必死無疑,他為何不想做這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實在奇怪。還是說李義森太過于狡猾,并沒有十全的把握一擊即中?!?/br> 崔游目光閃爍,并沒有回復她林郎君的事情,只是搖頭:“他們這一樁事并不算得上是李義森的死xue,只是我與他們的目的一致,順水推舟成全一番罷了。你也知道的,圣人近些年來做下來的荒唐事并不比這少。我已經安排萬全,到時你只需要看便是了,不到萬全,我絕不會置你于險境?!?/br> 李愨先頭的荒唐事自不必說,霸占臣妻的事情也是做過的,那清流差點就要以頭搶地,還是他攔住了才算罷。當時他的位置還不夠高,身為李愨的寵臣,很是不受這些動不動就要死諫的清流待見,誰知道當時那個罵得最歡的,后來竟也要受他的恩惠。 再到后來,他進獻的美人多了,李愨越來越忙。今日這個美人,明晚這個才人,十分不得空閑,這才沒有日日盯著這些臣下的后院,看看有沒有可以搶來的美人。 她點頭。 姜無芳信他。 當時上頭還有阿耶壓著呢,李義森便已經是有些膽大妄為,否則也不會屢次遭到阿耶的訓示,若不是有鄭家舅父在,此人腦袋都要掉上幾次了。 可見此人是已經從心中開始往外黑爛的。 如今他上頭的那個主子便不是什么好人,他手中又掌握著蜀府三十四州的兵力,哪里會收斂? 須知這等欲壑難填的惡人,一旦擁有權力,如何能夠收得住手? 她都不必問崔游,只消聽他一說找到李義森的死xue,便知曉是什么事情了。 她那個伯父最忌諱的事情是什么? 無非權力二字,她的父親當年如此臣服,還是死于這般無端的猜忌之下,那么這般不懂收斂的小人,又能活到幾時? 不過…… 剛才他說,是因為與他們目的一致,才順水推舟的……可能自己于他而言也是如此? 只不過是恰好他們的目的都是在那幾個人身上,最后也不過是一程順路罷了,到后面,他扶植一個傀儡,大權在握,屆時何等榮光。 他那時又怎會還耐煩與自己這個什么也給不了的人糾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