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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杜預時不時過來看一眼,李愨還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 “陛下……陛下這是怎么了?!?/br> 張祿和胡文聽見里面的動靜,也是一前一后趕了進來,張祿的腦袋比胡文的要活絡許多,哪怕他比胡文察覺動靜還要遲上一些,那嘴上的話早就已經喊開了。 二人站定,胡文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杜預,這才細聲細氣,道,“這是怎么了?!?/br> 這話便是在問杜預了。 杜預馬上跪下,李愨不耐煩擺擺手,“今日忘了服食丹藥而已,是他及時進來伺候孤用丹的?!?/br> 張祿的目光直直盯著跪在地上的杜預,仿佛能將他的背刺穿,倒是胡文先道,“即使如此,起來吧?!?/br> 杜預起身,李愨這才注意到杜預的臉,他的眼眸一瞇,旋即笑了,“你是新來的?” 杜預還沒開口,張祿先替他回了,“這是老奴的徒弟,原是管著后廚的事的,只是老奴也不知道,怎么他今晚就過來這里了。還不快滾下去,還要等著陛下治罪么?” 杜預解釋道:“今日奴是替御前的德清當值?!?/br> 胡文笑道:“張大伴何必這般火急火燎的,既是你手下的人,人有伶俐,哪里就是什么大罪了,不如也留在陛下身邊當差吧?!?/br> 李愨點頭:“胡大伴有理,你就留下吧?!?/br> 杜預聞言看了一眼胡文,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李愨有兩個大伴,大太監的位置如今又是給張祿坐著了,胡文自然是不怕拱火,自己和張祿之間生了嫌隙才好呢,鬧得越歡,胡文心中越是歡喜。 不出所料,此時張祿的面色已經是極為難看的了。 可是杜預想起自己心中的盤算,還是咬咬牙,跪下謝恩了:“謝陛下恩典?!?/br> 李愨也疲累了,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三人走到殿門,張祿上下打量杜預,良久才笑道:“你跟我過來,有話與你說?!?/br> 胡文嘴上也不客氣,在二人背后笑道:“恭喜張大伴高徒高升!” 言罷,他看著二人離去,看著月華,笑道,“要變天了?!?/br> 第39章 三十九碗飯 9.23 茶室之中不倫不類搬來一張拔步床, 兩邊的幔帳被繩鉤吊起,垂下幾縷流蘇,風吹微動。如粼粼水波紋。 厚厚的床榻之上趴著一個人, 那情形就沒有就沒有這么美妙了。 那人褪-去中衣,裸露出的整個背部鮮rou模糊,潤白的肩胛骨線條分明。 一個老奴仆半坐在床沿, 臉上憂心忡忡,手上小心翼翼幫他上著藥,看著那鮮血淋漓的傷口中間,瞇著老花的眼睛湊近瞧了一下, 眉頭更是皺緊了。 “下手當真狠,怪道是這一二日也不見好,傷口處實在是粘了太過衣物的殘渣,清也清不干凈?!彼盟庛Q將那一縷裹滿了污血的布條夾出, 連帶著剛好上一些的皮膚也復又被撕開。 “張祿……”老奴仆剛一開口, 就被杜預轉過臉來的一個眼風打斷了, 改口道,“張大伴那里郎君打算怎么辦?!?/br> 杜預的往西窗看去, 道:“能怎么辦,干爹是誤會了我, 以為我有二心了。我生生被那個崽子拉過去代值的,德清倒是回去痛痛快快吃酒去了, 反倒是連累了干爹生氣。眼下我能在圣人面前露臉, 日后也能幫著干爹對付胡文,倒是我這份子心,干爹自然也就知曉了,不必多說, 鳧鶴從方?!?/br> 老奴仆聽他嘴里一口一個干爹,長長嘆口氣,杜預沒來由咳嗽一聲,臉色蒼白,“海叔,去把西窗關起來,我沒穿衣服,這風一灌進來,身上寒浸浸的?!?/br> 海叔道:“噯噯,這窗怎么開了?!?/br> 他從床沿上起身,左腳深,右腳淺,一瘸一拐往窗牗那邊去,伸手將窗子合上。 杜預看見那抹衣角在海叔往那邊去后就消失,又聽見一串窸窣的腳步聲遠了,搡了一下拔步床頭,借力將自己往外推一些,對海叔道:“隔墻有耳,海叔日后說話也要當心些才是?!?/br> 海叔也是個一點就明的聰明人,杜預一說沒有不懂的,他轉頭看一眼已經合上的西窗,想起剛才自己差點就脫口而出的“張祿這個狗鼠輩”,自覺失言,用手捂了一下嘴。 “是是,老奴是不妨這爪牙居然已經伸到府上了,要不要查清楚是誰,然后處理了?”海叔問道。 大成律令之中時允許宮里頭有頭有臉的太監在外頭有府邸的,或大或小些罷了。杜預的府上奴仆不算多,攏共就那么些人,要是想真的清查起來,倒也容易。 杜預搖頭,道:“這個倒是不必,如今他只是防著我,若是我動了他派來的人,豈不是坐實我有二心了?你先暗暗查著,派趁手的人盯好,倒是可以利用起來,將他的這個眼線變成我們可以用的傳聲筒。去吧?!?/br> 言畢,他揮揮手,示意海叔出去。 海叔點頭應喏,轉身打開房門就要出去,卻不防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容,正要開口叫人,卻見那人纖蔥細指在唇上一點,示意他噤聲。 海叔笑著走出去,那身影便進了門,在里頭帶上房門。 窗關了,門也被帶上,屋內一時間暗了幾分。 杜預在床上皺眉,一邊轉頭叮囑一邊道:“不用門窗都關上,透透風……” 他眸中映入一個高挑的身影,女郎看著他的后背,眉頭也蹙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