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她抬頭沖著前面道:“你,過來!” 王午一副你又要干什么的表情看向她,但還是乖乖走了過來。 她說:“胳膊伸出來?!?/br> 王午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伸出胳膊。 她伸手搭在上面,說:“行了,繼續走吧?!?/br> 王午:“……” “我怎么覺得我像個扶著太后的小太監?” 程阮阮好笑地翻了個白眼:“好好走路?!?/br> 王午陰陽怪氣回了句:“奴才遵命!” 程阮阮沒心情開玩笑,嗤了一聲算是回應。 看程阮阮確實走得艱難,他還是配合的放慢了腳步。 …… 兩人往里走,程阮阮又問:“他們家什么情況?” 王午:“我說了你就答應我別懲罰野哥。特別是扣錢什么的?!?/br> 程阮阮:“你怎么廢話那么多?” 王午:“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你也不準告訴野哥我告訴你的?!?/br> “你再不說,我直接扣他一個月獎金?!?/br> 王午:“行,我說,我說。野哥家里條件不好,以前他mama生病,要用錢。他從高中開始就在外面兼職,剛開始時各種小工,后來一次意外,進了黑市打拳,我就是在那里認識他的?!?/br> 一句話,包含了多少辛酸苦辣。 這是程阮阮從未體驗過的人生。 她忽然有些茫然。 絞盡腦汁,她也無法將當初那個發梢沾著汗的少年,跟這樣的晦暗聯系到一起。 “那時候,他還沒現在這么能打。參加的都是表演賽,就專門挨打的活。每天被人打得全身是傷。野哥打小就聰明,怕我嬸擔心,去了幾次就研究出秘訣,不管人家怎么打,就是不能在他臉上留下任何傷?!?/br> “后來他開始學拳,賺的錢也多了?!?/br> “可是我嬸還是沒挺過來?!?/br> “一屁股債,這些年他都給還了。本來以為日子好過了,結果我叔又病了?!?/br> “人都說天煞孤星,咱野哥啊,怕是上輩子捅了閻王爺他老人家的被窩了。不然,怎么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呢?” 說完,王午嘆了口氣。 程阮阮知道寧野這些年的人生際遇肯定跌宕起伏,但未想過,他是一直吃著苦長大的。她突然覺得胸口鈍鈍的,一陣說不上來的酸軟。 王午看了程阮阮一眼,說:“怎么,嚇到了?也是,你們這樣的家庭,哪里知道,就這棚戶區,隨便掀開一家的屋頂,那都是一部人間慘劇。習慣就好了?!?/br> 說完,他停下來。 程阮阮好難回過神,問“怎么了?” 王午伸手往前一指:“前面,就是野哥家?!?/br> 程阮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小小的灰磚小樓,旁邊的一扇窗戶散出一層昏黃的光,映照出門口一片不知什么名字的小花,在夜色里輕輕搖曳。 王午:“看這樣子,估計是沒回來?!?/br> 話音落下,門咯吱開了。 里面出現一個人。 坐著輪椅,頭發灰白,大晚上的戴著一副墨鏡。 不知是不是錯覺,程阮阮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人。 那人顯然看不見,伸手摸了摸門框,問:“阿野?” 王午走過去,說:“叔,是我?!?/br> “小午啊。你野哥呢,讓他回家吃飯,總是三天兩頭看不到人?!?/br> 王午看了程阮阮一眼,對那人道:“他工作忙嗎,您做什么好吃的,我來陪您喝兩杯!” 那人剛要跟他說話,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往程阮阮的方向看來。 不知為何,程阮阮突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膽怯。 她往后退了一步,接著轉身,都不顧地面不平,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出去。 那人問:“是有人嗎?” 王午眼底閃現一絲嘲諷的笑:“不是,是貓?!?/br> “野貓?我桌子上還放著魚,小心被吃了!” “有錢人家的貓,哪看得上您那小魚干?!?/br> “你又瞎說胡話,有錢人家的貓怎么會跑咱這來?” “這不就跑走了嗎……” …… 程阮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巷子。 她回到車邊,踢掉高跟鞋,上車,一腳油門,直接往家沖。 她看過小說里描述過貧窮世界,也看過電視,可現實生活中,她就算是接觸,那也是山清水秀的山村和樸實的農民,不是窩在城市里,那種仿佛透不過氣來的壓抑。 一路開到家,她才呼出一口氣。 她并不是怕那個世界,她只是怕,怕她會忍不住同情某個人。 電梯叮一聲到達。 電梯門緩緩打開,她走出去。 屬于高端小區明亮的燈光將門廊照得一清二楚,她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里。 身材高挑,西裝窩在手中,白色的襯衣稍顯凌亂,領帶也微微敞著。 她找了一晚上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門口。 她兩步走過去,問:“你干什么去了?” 本來想要沖他發脾氣,開口的聲音卻又帶著一絲擔憂。 他低頭看她,眼睛一下瞥到她的腳。 她剛才失魂落魄的,下了車就往電梯走,鞋都沒來得及穿上。 他脫掉自己的皮鞋,踢到她的腳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