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什么好事這樣高興？”秦瑾瑤怔住。

    丹娘看著秦瑾瑤一身雪白的長裙，笑道：“今兒攝政王殿下穿著跟姑娘極像的衣裳來了，不但買走了姑娘的七本書，而且還說往后不會再禁話本了?！?/br>
    “此話當真？”秦瑾瑤站起身，一臉驚喜，笑顏如花，引人驚艷。

    然而沒人瞧見，秦瑾瑤的耳根上染了一抹緋紅。

    安排好這幾日的事，秦瑾瑤拉著小桃匆忙離開了染墨坊。為了避免引起平兒的懷疑，她還刻意多走了幾家書坊。

    “姑娘，你說好端端的，平兒跟著咱們做什么？”回府路上，小桃問道。

    秦瑾瑤搖頭表示不知，不過沒走一半，便聽見車夫吁的一聲，馬車迅速停了下來。沒等秦瑾瑤詢問，車夫隔著轎簾甕聲道：“二姑娘？您怎么來了?！?/br>
    車夫的賣身契不歸何氏管，因此早已被秦瑾瑤的銀子收買。

    外頭的人并沒有答話，秦瑾瑤感覺到轎子猛地一沉，而后轎簾被掀開，秦月瑤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沖了進來。

    小桃還沒說話，便沒攆下了車。

    “有什么事嗎？”秦瑾瑤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淡然。

    “你……”秦月瑤看著這張絕代風華的臉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澳憧纱蛩惆呀袢罩赂嬖V我母親？”

    秦瑾瑤便知道是這事兒。

    “你的事與我無關，我自然不會插手?！鼻罔幍?。

    “知道就好?！鼻卦卢幾谇罔幧磉?，小小的馬車頓時顯得有些擁擠?！拔遗c高公子結識的事，暫時不能讓父母親知道。今日你們說的話不管是真是假，往后我都不想再聽見了。父母親那，我自然對他們有交待。這事只要你不插手，往后我也不會管你的閑事?！?/br>
    “如此最好?！鼻罔幵疽膊幌肱c秦月瑤較勁。無論何氏有沒有罪，秦月瑤總是無辜的。

    姐妹二人難得達成一致，秦月瑤安心地下了馬車。秦瑾瑤見狀也不愿再坐著，索性下了馬車與小桃一起慢慢往府里走。

    “如今攝政王大人說不再禁話本，姑娘也可安生了。往后染墨坊的生意也不必再發愁了?！毙√倚Φ?。

    “是啊。上個月攝政王還說一年后再定，沒想到這么快便又改了主意，當真是好事。想必，是攝政王也覺得話本確有可取之處?！?/br>
    “小桃怎么覺得，攝政王殿下是為了姑娘你才決意不禁書的呢？”

    “休得胡說?！鼻罔庎恋??？尚睦飬s也知道小桃說得十有八九是真的。若不然，攝政王也不會特意跑一趟染墨坊來告知此事。

    又包了七本自己的書，可見是真打算讀一讀的。

    “無論如何，姑娘您都要再好好謝謝人家了?！毙√倚ξ溃骸吧匣厝思揖攘斯媚锏男悦?，這回又救了姑娘的荷包，可不是得好好謝謝么?！?/br>
    秦瑾瑤被小桃逗笑，捉了她的胳膊去撓她的癢，小桃被欺負得臉都紅了，連連從她要銀子買果子吃。

    二人笑談一晌，秦瑾瑤最終還是聽從了小桃的意見，決定親自備份禮物送到攝政王府。至于為什么要親自去，是因為她擔心攝政王把自己寫書一事透露給別人。

    眼下，時機不妥。她仍需要偽裝成一窮二白的秦府嫡女，讓何氏和臨安對自己放松警惕。

    說來也奇怪，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如此信任攝政王的呢？分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自己還是個戰戰兢兢，連他的話都不敢接的人。

    秦瑾瑤隱隱有種直覺，自己中毒那日似乎對攝政王說過不少話。

    因為平兒的尾隨，秦瑾瑤始終抽不出空來去攝政王府。秦瑾瑤也讓小桃試探過平兒幾次，然而平兒始終一心一意地向著何氏。

    既然如此，秦瑾瑤不打算再留著此人。

    幾日過后，何氏正坐在美人榻上午歇，宋mama在旁邊一邊打著扇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老奴瞧著這兩日月瑤姑娘學得都不錯，回來就抱著書念呢。果然明德館是好地方?！彼蝝ama贊道。

    “話如此說，可那秦瑾瑤不也學了個好?！焙问喜粯芬獾??！拔揖筒幻靼?，母親分明說好要幫我下手，可怎么連個下文都沒有，反而一直拉著我給她找夫婿?！?/br>
    “公主自有她的打算。若真找個能任由公主拿捏的夫婿，也是好事。如今那秦瑾瑤有宣安侯夫人護著，明德館幾位貴女也跟她打得火熱，確實不是動手的好時機?！?/br>
    “這也罷了。平兒呢？這兩日可傳來什么消息？”

    “自從蘇姨娘懷疑秦瑾瑤日日往外頭跑有隱情，平兒丫頭便一直跟著呢，人都曬黑了?！?/br>
    “蘇媚一向是穩妥的，她既懷疑秦瑾瑤有事，那想必是真的有事。不過，她在禹州也不認識誰呀，能有什么事？”

    “那老奴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幾回相處下來，您也知道，那秦瑾瑤是個主意正的?！?/br>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那吳燕兒便是個心機深沉的主兒，她這個女兒也好不到哪去?！?/br>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忽然傳來丫鬟的聲音?！胺蛉?，平兒求見?！?/br>
    “快傳。她若無事，不會在夫人午睡的時候過來?！彼蝝ama回道。

    “你瞧得真真的？”何氏撐起自己的身子，將散落的發絲掖在鬢邊。

    “是啊，奴婢瞧得真真的。奴婢也想呢，大姑娘一向賢惠淑德，彬彬有禮，怎么會去這種地方呢?？膳敬_實瞧見了，她不但進去了，而且在里頭呆了許久才出來?！?/br>
    “這……”何氏怒極反笑，看向宋mama道：“這，這倒真是稀罕，從來沒聽說過姑娘家去這種地方的道理?！?/br>
    “許是手頭沒銀子了吧?！彼蝝ama說道。

    “也是。她初來乍到，見了這禹州的富貴潑天，又認識那么多有錢的姑娘，自然心生慚愧，想弄些銀子花花?！?/br>
    “那夫人預備怎么辦？”

    何氏咯咯一笑，臉上的美人痣輕輕搐動道：“明兒老爺休沐，我要讓老爺陪我去街上走走。不如來個甕中捉鱉?！?/br>
    宋mama的老臉上皺紋堆到一處，笑道：“這個主意好。不過，要不要問問蘇姨娘？”

    “莫不是沒了她，我就不成事了？”何氏笑道?！澳惴判?，這回我吃了教訓了，不會把事情鬧大，要不然母親那我也說不過去。我會悄悄與老爺過去，再把老爺勸回家來發作?！?/br>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彼蝝ama撫掌笑道。一想到秦瑾瑤吃癟，她也跟著高興。

    平兒見主子高興，笑呵呵地上前討賞。有宋mama在旁邊幫腔，平兒果然得了十兩銀子。平兒也算聰慧，出門便分了宋mama五兩。宋mama樂不可支，連連夸平兒懂事。

    “對了，這些日子你金貴表哥可照顧你了？你要是有事，就只管去找他?！彼蝝ama問道。

    平兒羞赧一笑?！氨砀缫幌蛘疹櫸?。前兒還幫我留意了姑娘的去向。要不然我一個人光靠兩條腿跟著，哪能追得上姑娘?！?/br>
    “這事確實為難你了。不過你放心，要是明日事成，我定要跟夫人說道說道，早日把你要回來是正經?！彼蝝ama道。

    “是，一切都仰仗mama安排?！?/br>
    次日上午，何氏端著一碗冰糖燕窩進了秦懷德的書房里。標致的鵝蛋臉上，紅唇微張，何氏笑道；“老爺整日忙著公務，也不說陪陪我。昨晚說好的今兒一起去街上走走，選幾匹錦緞回來給幾個女兒做衣裳，老爺怎么又忘了?！?/br>
    秦懷德趕緊撂下手里的筆，笑吟吟地接過燕窩道：“你可喝過了？都是為夫不好，又耽誤了時辰，現下出門可好？”

    何氏頷首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就等著老爺一句話了?！闭f著，她替秦懷德取來外衣，輕輕柔柔替人穿上。

    秦懷德伸了袖子，啟聲道：“聽說榮姨娘病了，怎么回事？”

    “老爺的耳報神倒靈通?！焙问相亮艘痪?，但很快正色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醫士也來瞧好幾遍了，都瞧不出什么，好在只是脫發，并無大礙?！?/br>
    秦懷德腦補了一下沒有頭發的榮兒，忍不住搖了搖頭?！昂煤每纯窗??！?/br>
    “是，老爺放心便是?！焙问弦娝麤]提議去看榮姨娘，安下心來，隨口敷衍道。

    二人看似閑逛，實際上這馬車是何氏安排的，早已定好了路線。果不其然，就在二人剛從綢緞莊出來的時候，平兒便慌慌張張地出現了。

    “夫人？”平兒又驚又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br>
    “好好說話?！鼻貞训锣恋?。

    平兒答了一聲是，而后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賭坊道：“老爺，夫人，方才我奉命出來采買脂粉，看見咱們大姑娘進了這家賭坊了。奴婢嚇壞了，正要回府去找您呢?！?/br>
    順著平兒手指的方向，秦懷德看見一家賭坊。那賭坊修得倒是闊氣，然而不難看出里頭的烏煙瘴氣。甚至此時還有三三兩兩的潑皮無賴正往賭坊里走。

    “呀，這哪是閨閣姑娘該去的地方！”何氏緊緊拽著秦懷德的衣袖道。

    第37章

    “平兒，你沒看錯，確實是大姑娘進去了？”秦懷德道。

    “是啊，老爺，平兒決計沒有看錯。大姑娘今兒穿的衣裳是白色的，我記得真真的?！逼絻貉赞o懇切。

    “老爺，為今之計，只有咱們進去看看了。萬一不是最好，若真是瑾瑤在里頭，您必得把她帶出來啊。一則顧念咱們秦府名聲，二則也要顧念三個姑娘往后的親事，老爺，此事不可猶豫了?！?/br>
    秦懷德吸了一口涼氣，嘆道：“若真是瑾瑤，我非把她攆出府去不可！芝蘭，你是女眷，留在馬車里等我吧，我一個人進去便是?！?/br>
    “那不妥吧?！焙问硝久??！袄蠣?，你一個人進去我不放心?！?/br>
    “你隨我進去，我才要不放心?！鼻貞训掳醋∷募绨??！昂昧?，你放心吧。即便真是瑾瑤，我也不會當場發作，咱們回府料理便是?！?/br>
    何芝蘭還想再說，但秦懷德已經下了馬車，何芝蘭無法，只好趕緊使眼色讓平兒跟上。

    怒氣沖沖的秦懷德幾步進了賭坊。這種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一進門便聽見里頭吵吵嚷嚷，比菜市口都要喧鬧。

    他記得平兒說秦瑾瑤穿得是白色的衣裳。好在賭坊內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多穿著褐色或青黑色的衣裳，想找到白色很容易。

    然而，沒等他向前走幾步，有幾個滿臉橫rou，胸肌半袒的男子已經向他圍了過來。

    “是他嗎？”

    “是他！”

    “嗯，看上去果然是個富貴人家的主子。你倒是有情有義，對你家奴才這么好?！贝蝾^的男子冷聲哼道。

    “什么奴才？什么情義？”秦懷德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男子嗤笑?！澳銈兏遣皇怯幸粋€小廝叫肖金貴？”

    肖金貴？秦懷德細細思量，“應該是有的，是我夫人陪嫁宋mama的二兒子?！?/br>
    “這不就得了?！蹦凶有乜谏系拿l濃密，臉上也長滿絡腮胡，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嚇人?！澳銈兏男そ鹳F在我們這賭坊欠了五十兩銀子，他說了，他有法子讓你過來給他送銀子，怎么，你想抵賴？”

    “肖金貴？”秦懷德蹙眉，回頭去找平兒的身影，然而平兒此刻也被兩個男人扣下，此刻正用手抱著頭，唯恐被打。

    “肖金貴現在何處？”秦懷德蹙眉道。

    “你想要人，就得付五十兩銀子?！蹦凶右话淹粕锨貞训碌男乜??！霸趺?，來都來了，又反悔了？你怎么還不如個娘們。這娘們還知道幫自己的表哥想法子呢，你既然是主子，自己的奴才犯了事，竟然不管？”

    “你！你混賬?！鼻貞训码m然風度翩翩，但身材與此人相比，卻是十分瘦小?！澳憔垢覄邮滞妻⒚?，你知道本官是誰？”

    “你是誰？哈哈哈哈。我管你是誰。既然進了這賭坊，便是來賭的。你既然說你是朝廷命官，那我倒想問一問，若是被皇帝知道朝廷命官也要賭銀子，你這身官服還穿不穿得上??？??？哈哈哈哈……”

    秦懷德被他說得一激靈。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光想著找秦瑾瑤，怎么忘了自己一介官員不能進賭坊的事。

    他回眸瞪向平兒?！澳愕降状虻氖裁粗饕?！”

    平兒一臉無辜道：“老爺，平兒不知，平兒不知啊。平兒只是奉夫人的命令跟蹤大姑娘，時時刻刻把大姑娘的行蹤向夫人回報，并不知道金貴表哥的事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