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我這種人?林漸西提高聲音反問了一遍,神色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低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成滿不在乎的模樣,嘴角一勾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樣的人? 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卻又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就好像好像他很在意自己的回答似的! 韓沉非的腦子里原本有一百句貶低的話,可是看著這雙水光瀲滟的漂亮眼眸,那些話居然全部堵在了喉嚨里,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反正不是什么老實人。到最后,只能陰陽怪氣地憋出這么一句話。 話音剛落,耳邊就響起了青年的輕笑。 你笑什么?男人臉色微紅,心下暗自慶幸暖黃的燈光能遮掩住幾分他此刻的窘迫。 韓沉非,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兩個人好像每次都會莫名其妙地敵對起來,要么是爭吵,要么是打架,就是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說幾句話。 聞言,韓沉非沒回答,身側攥拳的手心卻登時就是一緊,這個問題他當然想過,所以到底是為什么? 林漸西卻像是聽見了他心中的疑惑似的,微微一笑解釋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同性相斥,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人。 他的話停了一瞬,面上飛快閃過一絲瘋狂和狠戾,像是玫瑰花枝上最鋒利的尖刺,雪山之巔最寒冷的冰霜,滲人又驚艷。 睚眥必報錙銖必較,凡是對不起我的人,我一定會找準機會狠狠報復,而我想要的東西,也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弄到手,不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韓沉非眼中的神色倏而變得急切,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如果說是為了報復喬默川和路聞風曾經的輕視和傷害,那么林漸西已經做到了。 如果說是為了財富和地位,現在他也已經是林家寵愛的二少爺。 如果說是為了傅臨北,那么他早就達到目的了,到底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讓自己深陷局中,這根本說不通! 這話一問出口,就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似的,林漸西清透的眸中神色微閃,銳利的鋒芒不見了,瞬間沉默下去。 隔了一會兒之后,他甚至一言不發地扭頭就走! 你去哪兒?韓沉非急急地追問,但青年頭也不回。 站??!他急了,下意識地跨步上前試圖扣住林漸西左手,卻被他靈活地閃躲過去,于是就順勢握住了右手手腕,結果卻被什么東西硌到了。 這個觸感 韓沉非摸索了一下,頓時眼皮一跳是那串被這人視為珍寶,戴在手上從不離身,即便再恐懼黑暗也要拼命找回來的手鏈。 這個東西,到底和誰有關?他牢牢攥住青年的手腕,在冰涼的鏈子上來回摩挲。 如果這個人不是傅臨北,那會是誰? 林漸西最想要的東西,他心里唯一的軟肋,到底是什么? 話趕話問到這里,林漸西終于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身形微滯,忽然狠狠甩開了男人的鉗制,回頭的時候眼底閃著一點破碎的流光,竟隱約有幾分痛色。 韓沉非,你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如果從前去福利院資助過的人都有可能,那你就沒想過,這個人會是別人嗎? 眼神里好像含著一點欲說還休的埋怨,甚至還夾雜著一點他看不太懂的情緒。 韓沉非登時渾身一震。 緊接著,一個近乎荒謬的猜測一下子涌上心頭。 我在別人面前都很正常,唯獨對你格外不同,你就沒想過是為什么嗎? 你嫉妒了?是因為他,還是因為我? 我想要的東西都能輕易得到比如你的一顆真心。 林漸西為什么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為什么故意破壞自己和盛銘風的關系,又為什么刻意針鋒相對?難道他喜歡的人其實是 這些東西一下子在韓沉非腦海里炸裂開來,讓他一瞬間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感受到心口砰砰跳到好像快要爆炸一樣! 你說清楚! 但林漸西根本不理會他,徑自邁開大步匆匆跑遠,把神情恍惚滿臉驚色的男人直接甩在了身后,然后微微勾起了嘴角。 和這樣精于算計探查的人說話,決不能什么都和盤托出,要漏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讓他自己查,自己想,自己猜,才會真正地相信。 他在韓沉非面前向來肆無忌憚,瘋狂又偏執,心機又大膽,精于謀算卻心有軟肋的形象鋪墊了這么久,就是為了今天! 既然韓沉非喜歡算計別人,那就讓他一次次失手,他喜歡揣摩人心,那就讓他到最后發現自己的猜測全部都是錯的,以為的喜歡也都是假的 一句話,就是要讓這個人先被托上云端,然后再狠狠跌下! 林漸西在心里滿意地點點頭,可走著走著,步子卻變慢了,面上那點本就不明顯的笑意也徹底消失不見,眼中出現了十分罕見的迷茫。 事情發展到現在的節骨眼,離所謂的攻略成功幾乎只有一步之遙,但他卻依然沒有等來任何的反饋。 當初穿書前在劇本里看到的那行任務指示,事實上也再沒有出現過。說完不成任務就不能活命,可是到目前為止,他也并沒有受到任何人身安危方面的威脅。 有的時候,他甚至會隱隱地懷疑這件事到底存不存在,也會忍不住去想,安排他來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了什么? 林漸西不知道答案,他輕嘆了口氣,再次加快了腳步。 走過庭院回廊的時候,逐漸開始聽到人群的嬉鬧,是晚宴的賓客在交談在玩樂,推杯換盞之間都是些說完就忘的玩笑話,沒什么特別的。 林漸西長出了一口氣,低頭換上一副應酬的標準笑臉,又整了整前襟和領結,可是一抬眸,看見的卻是傅臨北那張俊美的臉龐。 高大沉穩的男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里,好像和背景的喧嘩底色完全割裂開來,明明西裝禮服的顏色在夜間不算太亮,卻一下子撞進了青年的眼底。 漸西,累嗎? 沒有問他去了哪里,沒有問他剛才和誰在一起,沒有問他這段時間做了什么,眼睛里是如水般的包容和溫柔。 林漸西莫名覺得喉嚨一緊,淺笑著搖了搖頭:還好,不怎么累。 那困了嗎? 柔和的語氣,熟悉的問法,帶著典型的傅臨北式體貼,如果說不困,那么下一步就一定是邀請。 于是林漸西很快又搖搖頭,心里已經開始在期待等宴會結束后,他這次是要帶自己去哪里吃宵夜,又或者是去哪里的景觀茶廳吹吹風。 傅臨北先是仔細觀察了一下青年的面色,確認他確實沒有在逞強之后,嘴角才微微彎起一點弧度。 距離君馬座流星雨的峰值流量出現還有大約三個小時四十八分,附近的最佳觀測地點是燕郊的明頂山,空氣質量是良好,天氣晴朗月光微弱最適合觀賞 滔滔不絕的樣子像是做足了功課。 林漸西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起那天兩人在帕露亞茶廳看見流星雨新聞之后的對話。 想看? 嗯,只可惜時間不太湊巧,最大的那場正好是宴會當天。 原來,他都記得。 現在開車過去,正好能趕上最大流量,我準備出發了,漸西,要一起嗎?傅臨北低低地問道。 他把濃烈的情愫全部潛藏在眼底,說話的語氣就像對待一個易碎的寶貝,不舍得施加半分壓力,連過度的喜歡都要悄悄收起來,不愿意嚇到眼前的青年。 過去你覺得遺憾的,我會想辦法彌補,現在你覺得可惜的,我一定不讓它發生。 因為你本來就值得擁有沒有缺憾的最好的絢爛人生。 聞言,林漸西的心口猛地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韓沉非(忸怩):哥,我覺得嫂子好像喜歡我 傅小北(冷漠):建議你不要這么覺得。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燈君臨、段頃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未蹙蹙 40瓶;驛霆 17瓶;費柏 6瓶;只想安靜看小說、餃子要吃素三鮮 5瓶;喵喵太可愛了叭 2瓶;cielless、今天開始放屁、北林、紫紫、香草奶昔w、兔待守株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9章 心動 燕郊的明頂山遠離市區, 雖然空氣清新景色優美,平日造訪的游客卻很少,但今天到了夜里, 開闊的山頂上反而聚集了不少觀光者,顯然都是為了這場流星雨來的。 眼下距離天文臺發布的峰值流量點還有一段時間,有人搭了臨時的帳篷窩在里面休憩,有人鉆進了睡袋就露出一顆腦袋, 有人在調試拍照錄像的設備, 往日的清凈地此時難得地熱鬧。 青提汁, 喝一點解解酒吧。傅臨北拿了瓶果飲遞給身邊的青年。 他已經把身上束手束腳的禮服外套脫下來,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 眉眼是俊美鋒利的, 站在夜色里卻無端地顯得柔軟,語氣和星光一樣溫和。 謝謝。林漸西咧嘴一笑,從善如流地伸手接過, 結果擰蓋蓋子一看,笑容頓時凝固在嘴角。 那上面有一個兒童才會用的連帶式吸嘴。 這幾個意思? 也許是他目光里的疑惑和不滿太過于明顯, 傅臨北幾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當下就沒忍住彎了彎嘴角。 不是,在野外用這種比較方便, 不容易灑。他認真解釋道, 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 哦有道理。林漸西馬上乖巧地抱著飲料美滋滋地吮吸起來,花瓣一樣的兩片嘴唇微微嘟起, 吞咽的時候精致的喉結上下滾動, 修長瑩白的脖頸被夜間燈火籠罩,像羊脂玉上抹了一層珠光。 打??! 傅臨北像被火燙到了似的迅速收回目光,莫名覺得襯衫的領口有點發緊, 趕緊悄悄解開了一顆扣子。 嘩 他背過身,把厚厚的手工絨毯抖了抖,然后平鋪在草地上,還細心地把底下一些比較尖銳的石頭先揀出來,避免之后硌到林漸西。 平躺的姿勢視野范圍大,能看到整片星空,更容易觀測到流星。 傅臨北溫聲解釋,又不知從哪里摸出幾盒小零食,然后把環保紙袋撐開放在一邊:垃圾扔這里。 哇臨北,你準備得好充分??!林漸西幸福感飆升,忍不住沖他豎起大拇指,然后立刻迫不及待地仰面躺倒在了毛毯上。 柔軟的觸感輕輕貼在腰背的位置,稍微挪動也不會覺得不適,而且一下子就緩解了一天的疲乏,讓青年登時就舒服地溢出了一聲喟嘆。 你也快躺下來吧。他友好地沖站在身前的高大男人招招手,笑瞇瞇地發出了邀請。 好。傅臨北舔了舔嘴唇,心臟頓時漏跳半拍,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小心翼翼地依言在毛毯上躺下。 流星還沒有來,天卻越來越晚了,來山頂觀測的游人都有些困意,紛紛鉆進帳篷不再出聲。兩人選的位置本就遠離人群,這會兒就更顯得安靜,只能聽見一聲聲的蟬鳴。 臨北。一片靜謐里,青年清潤的嗓音突然幽幽響起。 嗯?傅臨北渾身僵硬,不由得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林漸西就動了動嘴唇,聲音微弱,仿佛還沒出口就先消散在了嘴角。 你說什么?抱歉,我沒聽清。 知道聽不清你還不離得近一點,我身上有病毒嗎?他輕哼一聲,意有所指地睨了眼兩人中間的巨大鴻溝,語氣涼颼颼的。 再說隔那么遠,說話多不方便啊。 聞言,傅臨北頓時眼皮一跳,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攥緊,神智在空中飄忽了一會兒之后,才反應過來開始往青年那邊挪動。 不料林漸西已經等不及自己先一步靠了過來,他們倆同時朝對方挪動了一大截,于是理所當然啪地就撞到了一起! 兩人都只穿了一件單衣,襯衫的面料又很薄,彼此的溫度就通過相貼的手臂互相滲透,頭對著頭四目相接的那一剎那,各自都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驚色。 這感覺很詭異。 大概因為實在太近了,所以全部的感官都加倍敏感,感覺也交錯在一起變得一團亂,呼吸是甜的,聲音是香的,然后在大腦皮層呈現出劇烈的回響。 林漸西那雙漂亮的眼睛飛快地眨了眨,纖長的眼睫像松針像小扇,呼啦啦卷起一陣疾風瞬間吹進了傅臨北的心口。 你看東邊天空,中間有四顆星排成一條直線,這是天棋座。在它右邊有一顆很亮的星星,就是君馬座流星雨的輻射點,大部分流星就會從那里發散出來。 他腦子混混沌沌的,只知道像背書一樣機械地背出做好的功課,聲音也干巴巴的。 哦是這樣林漸西不知怎么也有點迷糊,話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有,盯著男人棱角分明的俊美側臉定定地出神。 傅臨北只覺得喉結一緊,被青年目光掃過的地方都在隱隱發燙,輕咳一聲繼續道:為了流星雨來的時候能更好地觀測到,需要讓眼睛先適應黑暗。 嗯嗯好。依舊是沒什么靈魂的附和。 傅臨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發現聲音居然變得有點沙?。核砸刺炜?。 不要看我,我的胸口真的已經快要爆炸了。 林漸西一愣,這才忙不迭收回自己的視線,悄悄紅了耳尖。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平躺著仰頭看天,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彈。 周圍的空氣好像莫名其妙地變得尷尬起來,古怪的氛圍里,林漸西不自在地動了動,忽然提議道:臨北,反正流星還沒來,要不我們先玩個游戲吧? 好,你想玩什么?傅臨北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 唔Never have I ever怎么樣? 這是國外酒局上活躍氣氛最常用的經典款,在國內也可以叫折手指,大家輪流說一件自己沒做過的事,如果其他人正好做過,就要彎折一根手指,直到整只手的手指都折完,就算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