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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旦成為影,你最好祈禱,你一生都是影。 嵐兒的父親顯然沒有這么幸運。 當安以墨這個鮮活的下家出現時,他這個不合時宜的上家,只能帶著全家北逃。 “是我害死了嵐兒一家人?!卑惨阅氖置土业仡澏吨?,眉頭緊緊地攢在一起。 念離握住他的手。 “她知道你還這么念著她,就不會怪你?!?/br> “能否多問一嘴,嵐兒現在,在哪里?” 念離握緊了他的手,心怦怦地跳動著,多想脫口而出,就在你面前,就是我。 可是脫口而出的話卻是。 她死了。 弟弟meimei把家還 不日,念離就陪著安以墨出了安園到了慈安寺,為“嵐兒”買了幾尾鯉魚放生祈福,兩人又到年少時經常對坐下棋的地方下了幾局。 這一回,倒是徹徹底底的對坐兒了。 每一局都是安以墨毫無懸念地勝出,到了最后一局,安以墨一子吃定了念離,卻是突然將棋子好端端地從石盤上掃了出去,一只手突然就扣住念離的下巴,重重的捏著,抬起。 “你在故意讓著我?!?/br> 念離看著滿眼怒氣的安以墨,知道他心情不好,并沒有做什么辯解。 就是這樣的不做辯解,反而讓安以墨更加懊惱。 “你是把我當成了裘夔那蠢蛋,還好衛家那些閑人?” “我只是把你當成相公?!?/br> “什么叫做當成相公?我本來就是你的相公!”安以墨甩開手,“我早說過,不要在我面前裝,你有幾斤幾兩,我一清二楚,我不允許在這個溯源城,有比我裝的高明的,懂么?” 相公,你是在怕什么?要做這溯源城的第一怪人? 而你又是否知道,要躲、會怕的,不止是你一個? 安以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得這樣狂躁,這火兒竄的毫無因由,既不是念離做錯了什么,也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沒由來的,覺得窩火。 看著念離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安以墨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一揮手,說:“你走吧?!?/br> 念離抬眼看了一眼又犯了驢脾氣的安以墨,知趣地離開。 安以墨看著她窈窕的背影遠了,才突然覺得這山頂的秋意有幾分涼,方才對弈,她是不是也覺得冷呢? 正這樣想著,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和尚一邊掃地一邊湊近,到了安以墨跟前,彎腰撿起一粒粒棋子,置于石案上,而驚人的卻是,那和尚將那黑黑白白的棋子,一顆不差地擺成了方才的局。 和尚不看他一眼,卻只對著棋局念念有詞:“施主馬上就要贏了,怎么一時亂了方才,滿盤皆輸?!?/br> 安以墨也并不去看那和尚的臉,只是仰起頭看著這慈安寺山頭探出一角的小亭,從上面看下來,正好能縱觀棋局。 小時候,自己常帶著最親近的二弟和那個只顧得玩弄小烏龜的嵐兒來這里,他與二弟就站在亭上,時不時竊竊私語著亭下的棋局。 常來下棋的,正是他們的父親安如海,和嵐兒的父親左伯父。 兩個男人在棋盤上不相伯仲,可是眼尖嘴快的安以墨總是要多說一嘴: “我看還是左伯父略勝一籌,他不過是在讓著老爺子?!?/br> 生性素來溫和的二弟安以笙則只是點頭,也不知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安以墨一向覺得,二弟和佛是有緣的,十年前那場劫難,他能大難不死,逃到慈安寺隱姓埋名,大抵是佛祖救了他。 如今本還是個俗家人,卻非要誆騙來個出家人的名號,法號靜安。 “不知為何,面對這個來歷不明、城府極深的女子,我總是方寸大亂。忘記裝瘋賣傻,也不能一笑而過,二弟,你說我是不是離死不遠了——” “施主還在懷疑她是細作么?”和尚一邊掃地,一邊回答,語氣平淡地不起風塵。 “不然,她為何要嫁入我安園這虎狼之地,又為何對我如此之好?”安以墨瞇起眼睛,看著那棋局,“尋常女子,會幾番贏我,卻又幾番不動聲色地輸掉么?” “老皇帝死了半年,如今再不會有人尋施主的下落了,小僧覺得施主是疑心太重,自討苦吃?!膘o安微微笑著說,“我倒是從那位姑娘舉手投足之中看得出她心地純凈,并非惡人,雖然精于偽裝,善于縱橫,怕只是因為人世歷練,不得不為之——” 安以墨總算和二弟的目光相遇在一起,歪著頭點了一點這棋盤,“想不到你人在高處,看的如此透徹,那能不能為我這糊涂人點化點化,為何我接連失態,對她無故冒火,自己又憋得難過?” “這難為我了,我人在高處,心在佛祖,這安園瑣事,不入我耳,不入我心。施主為何動怒,我怎會知道?”靜安笑了,委實沒看到大哥如此慌亂過??磥?,大哥心中,對那女子除了戒心和防備,也有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在意”。 時光就像回到十年前,他們兄弟二人,居于高山,看云過,聽鶯鳴。 一個滔滔不絕,將寰宇攔在胸里,一個不言不語,只是默默傾聽。 安以墨平素裝瘋賣傻也好,放蕩不羈也罷,都是天天演戲時時防備,很久沒有如此暢快地找個人說說,便將那念離所說的,所做的,都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情到深處,竟手舞足蹈,時而自己就大笑起來,時而又渲染著當時的緊張氣氛,活脫脫一個說書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