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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顏可,在嘔心瀝血為安園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后,撒手人寰了。 做了父親的安以墨,經此變故,性情大變,反而越活越回旋,開始游山玩水詩詞歌賦,所謂生意和仕途,全全拋在腦后。 在安家,對外主持大局的變成了老當益壯的安老夫人,對內一統大院的則是病病怏怏的二夫人柳若素。 他成了散淡之人。 在這個閉塞的年代,民眾親切的稱呼他為,溯源第一怪。 這一早安以墨總覺得似乎忘記點什么事兒,可是究竟忘記了什么,卻好像也想不起來。 可是有人還沒有忘。 正當春泥吹滅了蠟燭的時候,樓底一片sao動,老鴇神色慌張地跑上來,手中孔雀毛的扇子已經開始飛毛—— “小心,我的畫!” 老鴇那三寸金蓮就此打住,人卻忍不住氣喘吁吁。 “安——安——安少爺,您娘子來——來——” 娘子? 若素?怕是她死了也不肯踏入這種地方的吧。 詩痕?難不成是替她大哥來取締青樓的? “伺候本大爺更衣?!卑惨阅蟠筮诌终酒饋?,腿一麻,四下連忙有人給他扶住了,一個小丫頭的手不經意觸在他的胸膛上,頓時雙頰飛紅,安以墨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摸不? 小姑娘羞澀了。 春泥無語了。 如若哪天安以墨一時興起要為她贖身,她定是不從的,這溯源城最凄慘不過的,怕就是安園的女人了吧—— 看不見老公幾面,倒是天天要對著頭頂上兩位老夫人和滿園子的眼睛嘴巴。 安以墨穿戴好了,搶來老鴇的孔雀毛扇子故作優雅地下樓來,大清早上門來的女人已經等了多時了。 安以墨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生生搶了他的風頭。 她身著一襲大紅的喜服,還頂著好幾斤重的頭飾,一席珠簾遮面,端起酒杯,輕聲細氣,卻又堅定無比。 “相公,妾身請您掀蓋頭、喝喜酒、散蓮子花生?!?/br> 安以墨終于想起他忘記啥了,昨天他剛剛娶了填房。 辦了喜宴,酒過三旬,他還以為人在青樓,稀里糊涂地奔出蘇園直奔天上人間,進了春泥的房就開始呼呼大睡,睡到半夜酒醒了,卻不記得還有個新娘子在等他,一時興起開始藝術創作—— 藝術家嘛,誰沒個腦袋被門夾了的時候?這都可以理解。 可是安以墨的這種驚世駭俗的做法,常人顯然無法理解。 就連著滿樓沒什么禮義廉恥的禽類,這群做雞當鴨的,也同仇敵愾地在鄙視安以墨。 火辣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 安以墨終于稍稍加快了下樓的腳步,可是到了平地他卻躊躇了。 過了半響,終于問出了口: “還沒請教,怎么稱呼?” 全場皆倒,敢情好,您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娶進來了? 新娘子倒是像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兒,一點也不懊惱,倒是很和氣地回著:“妾身喚名念離?!?/br> “那你姓什么?” 到了這句,念離才微微抬起那好幾斤重的大頭,開口說: “相公忘了么,念離是宮人,沒有姓氏,只有名字?!?/br> 全場一片嘩然,安以墨一拍大腿,對啊,怎么忘了,今日娶了念離,正是因為前不久他尊貴的老母被路邊下三濫的算命先生誆騙,說要請個“北邊高墻內大富貴的女人來鎮住安園”。 就為這么一句話,安以墨損失了五十兩雪花銀和無妻男人的自由。 北邊,高墻內,大富貴,女人。 恩,安以墨打量著念離,貌似她符合標準了,反正娶正房對他來說就跟請個主廚差不多,老母玩著一樂,他便陪著一鬧好了。 想到這里,安以墨大大咧咧地掀開了珠簾,好歹施了個禮:“娘子有禮?!?/br> 一抬頭,猛一驚。 這就是喜婆口中那個宮中服役十年的老姑娘?怎么保養得很竹筍似的白嫩? 莫不是那皇家的水真的滴滴如珠,皇家的米粒粒似玉? 那一雙似怒非怒杏目,好似千種風情萬般情仇都過眼煙云了,骨子里透出來的涼意,讓安以墨一個哆嗦。 不愧是宮里來的女人,第一回合就把他拿下了。 念離見安以墨看傻了眼,于是自己動手拿下了頭飾,整個人如同蓮花被鍍了一層珊瑚粉,雙手捧著酒杯,小手指微微翹著,煞是好看。 “共飲此酒,永結同心?!?/br> 念離自己把喜娘的臺詞兒報了出來,安以墨心里更加過意不去了,只能嘿嘿干笑兩聲,接了杯子,一飲而盡。 “相公,該給我留半杯的?!?/br> 念離忍不住想笑,這個安以墨,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都娶了三遭了,倒像是個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似的。 “哦,那我分你一點?!?/br> 念離剛剛癡笑他像個孩子,安以墨就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是個純爺們兒,那嘴鋪天蓋地轟轟烈烈地扣上來時,念離滿腦子還是他的瞇瞇眼。 香甜的酒氣,順延著他溫柔的唇,最極致的挑逗,不過是一寸不期而遇的幸福。 安以墨一秒鐘攻城略地,四遭的人早已見怪不怪,惟有念離忽的想被他吸了魂一般,仿佛什么心事被猜透的小姑娘那樣,雙頰赤紅,手捂住臉,一時懵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