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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衍疑惑地問:“既是山寨二小姐,怎會沒有立足之地?” 他一直覺得云朵太過謹小慎微了,不像二小姐該有的做派。 云朵暫時不打算將實情告訴他,只是含糊說道:“我爹嫌我軟弱,不喜歡我,寨子里的人都擅長看人下菜,他們才不管你是不是二小姐,沒有依靠又沒有價值誰都可以踩在你頭上?!?/br> 云朵又想起剛上山來的那段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還時常遭人戲弄,張彪只給了她一個二小姐的名頭,但對下面人的做法視若無睹,她曾被關進滿是老鼠的柴房過過夜,被人放狗追著滿山攆,大冬天被推下過河,差點淹死。 說起來鄔鐵就是那時出現的,把奄奄一息的她從河里撈了上來,后來她跟著鄔鐵混,日子才逐漸好過起來。 三水順嘴接道:“所以嘛,嫁給鐵哥不就皆大歡喜了?!?/br> 顧懷衍聞言身形一頓。 云朵給了三水一馬鞭,疼得他齜牙咧嘴,不敢再提這茬了。 回到寨里,三水在云上門前與他們道了別,云朵困倦地朝顧懷衍擺了擺手,正要回屋卻被叫住—— “云朵……”顧懷衍突然開口,聲音有些低啞,不似平日的語調。 云朵的心臟又是狠狠一跳,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聽上去發音繾綣咬字纏綿,她竟隱隱有些歡喜。 “可以不做山賊了嗎?”他問。 她回過頭來看他,他眉眼間多出的那份凌厲與鄭重讓她感覺有些陌生,仿佛曾經那個任人欺凌的孱弱少年不曾出現過。 她怔忪了一瞬,意識到他在等她的回答。 “不能?!痹贫湫α诵?,笑容里帶著一絲無奈。 “……是么?!鳖檻蜒艿穆曇舻筒豢陕?,不辨喜怒。 他邁步緩緩走到云朵近前,低頭看著她,輕風帶起他的衣角,拂過她的手背。 云朵突然有些緊張,攥緊了手心,她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鼓噪如雷,甚至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良久,她聽見顧懷衍輕聲說:“給我一段時日,我來做你的依靠?!?/br> 第22章 求畫 “你家顧先生真了不起!”…… 云朵暫且擱置了獨自當領隊的想法,三水說得對,領隊不是那么容易當的,但她并不氣餒,一計不成大不了換上一計。 對于顧懷衍承諾說要做她的依靠,當時確實把她嚇得不輕,甚至徹夜輾轉難眠,但第二日,顧懷衍一如往常的一聲“二小姐”又讓她瞬間冷靜下來,暗嘲自己想的太多。 顧懷衍自保尚且困難,更遑論做她的依靠?即使日后他有那個能力,她也不愿再仰仗他人了。 云朵仔細思慮過了,她還有一樣本領或能成事,那便是醫術。 對于擎蒼寨的山賊來說,受傷就跟吃飯一樣尋常,也正因如此,醫術好的郎中在寨子里地位頗高。 寨里有專門收治傷患的醫所,醫所里郎中有限,遇上大的行動傷患多忙不過來的時候,云朵也被喚去幫過幾次忙,但她向來對山賊的行徑視如敝履,便不太熱衷救助作惡之人。 現在想想,救治惡人總好過傷及無辜吧,于是云朵決定要在醫術上有所造詣,讓她那個便宜爹看看她妙手回春的本事! 這兩日云朵一閑下來便去醫所里晃悠,一來可以跟所里的郎中學學本事,二來順手救治幾個傷患,也算是籠絡人心了。 這日云朵從醫所回來,走到云上門口發現院里擠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推搡著排著不怎么整齊的隊,臉上寫滿了急迫,不知在干嘛。 云朵四下看了看,沒有走錯確實是自家院子,她就近拉住一個人,是自己手下陳根生的媳婦兒劉氏,大家都叫她劉二姐。 云朵問道:“劉二姐,你們這是做什么呢?” 劉二姐本探著頭催促前面的人快些,見有人拉她很是不耐煩,正想罵一句,回頭發現是云朵,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殷勤地說:“喲,二小姐回來啦,我們這是在求畫兒呢!” 云朵迷惑地重復道:“求畫?” 劉二姐嗓門很大,笑著說:“是啊,你家顧先生真了不起,那畫畫得,哎呀呀,畫得實在是太好了!” 云朵立刻叫停:“打住,我家哪兒來的顧先生?”她想了想說道,“你說的該不會是顧懷衍吧?他可不是我家的,他只是我手下,等等,他什么時候成顧先生了?” 劉二姐不在意這些細節,說道:“他給你描的那幅畫,絕了!”劉二姐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贊,“這不,我們都慕名前來,希望顧先生也能幫著描一幅,回頭掛在自家墻上,哎呀,想想就覺得美!” 云朵越聽越糊涂,干脆作別劉二姐,撥開人群,擠到隊伍最前面一探究竟。 隊伍一直排到了顧懷衍門外,只見門前擺著一張案桌,顧懷衍在案桌后揮毫而作,身姿展而不夸,意氣自如,十分灑脫。 案桌對面一丈開外站著她的護院李二狗,他拉了個右沖拳的架勢,可能不習慣被人圍觀,表情有些僵硬。 云朵走到顧懷衍身后,看了眼他面前的畫,只寥寥數筆便勾勒出大致輪廓,他又信手涂抹了幾下,李二狗的形象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那拳看著虎虎生威。 更妙的是畫上的李二狗神態自若,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痕跡,若不是平日細心觀察,是做不到這般形神兼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