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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仍然回避著他的視線,說道:“我總擔心遇上緊急情況,就把可能用到的藥都帶著有備無患?!?/br> 顧懷衍若有所思:“解毒丸這樣的藥應該不好買到吧?” 云朵面無表情地說:“從進貢車隊里搶來的,寨里的人大多不認識這些藥材,只對金銀珠寶感興趣,我便收來了?!闭f著抬了抬眼皮,有些rou疼地補充道,“說起來你用了我好些名貴的藥材?!?/br> “……” 見顧懷衍停下動作,云朵從他手里抽走了瓷瓶,蘸取藥膏準備幫他上藥。 顧懷衍感覺到云朵的手指在觸碰他肌膚的前一刻略有停頓,聽到她輕輕吸了口氣,這才將藥膏粗略地抹在他臉上。 她的指尖有些涼。 上完藥兩人相顧無言,云朵感覺腿都快麻了也不敢隨意變換姿勢,由于捕獵網的束縛,她的腿緊緊貼著顧懷衍的腿,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隔著布料傳遞過來。 與云朵的坐立難安不同,顧懷衍看上去倒是很隨意,他微曲著腿,后背斜倚在網上,保持著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抬頭欣賞天邊的月色。 云朵逐漸放松下來,主要是她覺得不應在手下面前露怯,遂調整了姿勢,伸了伸已經發麻的雙腿,然后再盤腿坐好。 捕獵網又開始左右搖晃起來,云朵突然覺得這是一種奇妙的體驗,周遭寂靜得可聞針落,月光給蕭條的樹林染上一層朦朧的薄霧,亦真亦幻,如在夢中。 有人陪著她倒沒有感到害怕,就是夜間氣溫驟降,添了份涼意,她朝手心哈了口氣,率先打破沉靜:“運氣好的話巡夜的會發現陷阱被觸發救我們下去,不然恐怕要在這里過夜了?!?/br> 顧懷衍收回目光,看著云朵說:“這樣也挺好?!?/br> 云朵不知他覺得好是好在哪里,她沒有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說道:“我一直想問你,困在這里——困在擎蒼寨,你是什么想法?若是失憶前的你,肯定一刻也不愿多呆,那失憶后的你呢,想回去嗎?” 這些日子顧懷衍的表現讓云朵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他的聰明才智、臨危不亂以及體貼入微,都讓他的形象從那個宛如白紙的失憶少年變得鮮活起來,她想要了解他更多。 顧懷衍沒有立刻作答,云朵想到兩人的立場,笑了笑:“你有顧慮不愿說也可以理解?!?/br> “我不想回去?!鳖檻蜒苷f道,神情坦然,“我不屬于這里,但離開這里我也不知能去哪里,從知道我當了叛徒那刻起,以前的身份便對我毫無吸引力,回去只會徒增煩惱?!?/br> 云朵沉吟片刻,說道:“若你不愿打家劫舍,日后劫道我可以不帶你,你就安心當個賬房……” “你也不愿,不是么?”顧懷衍打斷云朵的話,盯著她的眼睛篤定地說。 云朵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知吳茂娶親那晚顧懷衍聽見了她與三水的對話,暗自納罕,顧懷衍才參加過兩次行動就得出這個結論,她表現的有那么明顯嗎? “我沒有選擇?!彼届o地說。 云朵想起十歲那年的一個晚上,鄔鐵將她從后廚角落里揪出來的場景。 那時也是冬季,天很冷。 彼時的鄔鐵做派已經相當成熟老練了,他塞了兩個冷饅頭給她,板著臉居高臨下地訓斥道:“為什么又不參加行動?” 餓了兩天的云朵蹲在角落狼吞虎咽地啃著饅頭,含糊不清地說:“我不想去?!?/br> 鄔鐵皺起眉頭,說道:“你不去就只能餓著,看那你能挨到幾時?!?/br> 云朵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說道:“這不還有你嘛,你不會看著我餓死不管的?!?/br> 鄔鐵哼了一聲,說道:“一點二小姐的樣子都沒有,誰都可以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你就甘心這么過下去嗎?” 云朵冷笑一聲:“這二小姐誰愛當誰當,我不稀罕?!?/br> “你真不為自己以后考慮?你要樹立威信,站穩腳跟,夫人身體不好,倘若有個萬一……” 云朵停下啃饅頭的動作,狠狠瞪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饅頭,她雖稚氣未脫,卻很有原則地說:“那也不能濫殺無辜!” 鄔鐵看了她半晌,像是妥協一般,緩緩說道:“我給你機會救那些人?!?/br> “什么意思?” “只要你同我一起行動,那些放棄抵抗的人我可以不殺,日后我能獨自帶隊了,也不讓手下的人殺,怎么樣?” …… “什么叫沒有選擇?” 顧懷衍的話將云朵拉回現實,她整理好思緒,隨口說道:“我是山寨的二小姐,不參加行動像什么話?!?/br> 顧懷衍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云朵也沒再找話題,她感覺馬蜂蜇過的地方似乎沒那么疼了,身體隨著捕獵網在空中輕輕晃動,竟有些昏昏欲睡。 她打了個呵欠,將冰涼的手抄進衣袖中,盡量蜷縮著身子保暖,就這么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云朵被一聲低吼給驚醒—— “云朵!”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云朵剛醒來還有些懵,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片刻后才發現自己仍困在網中,保持著先前的坐姿,不過身體前傾,頭抵在了顧懷衍肩頭,身上還裹著他的外袍。 再看顧懷衍,只著了件單薄的圓領長衫,或許是為了讓自己的頭有個依附,他由先前的斜倚改為了端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