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柔幫他扣好被rou乎乎雙下巴崩開的衣領，認真地說，“警察是英雄?！?/br>
    第12章 飛蛾 “靠近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跨越千……

    一刻鐘后，公交車來了，許柔將倆孩子交給他們的父親。

    夜風里，她站在空無一人的站臺邊，看著不遠處路燈下的尉遲星。

    民警帶走了那個女孩，以及猥褻她的男人。中途還來了一個穿著便服的男人，看著快四十歲，估計是尉遲星的領導，挺生氣的，商量了半天才處理好事情。而尉遲星，大概率因為一時沖動打人而受批評了。

    飛蛾在路燈下繞著燈光嗡嗡嗡。他獨自一人靠車站著。高高瘦瘦的側影，一身黑色制服，黑發黑眸，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寂寥而憂郁。

    這段時間里，許柔跟他慢慢熟悉了。印象里的尉遲星非常開朗，臉上經常掛著笑容，從來沒有過這郁藍而落寞，甚至脆弱的樣子，就像石膏像，有著堅毅凌厲的線條，但是一個石頭砸下去，就會摔得四分五裂。

    許柔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

    果然，尉遲星看到她，臉上習慣性的笑容又回來了，只是這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許柔老師?！彼蛄藗€招呼，語氣似乎正常。

    許柔發現他臉上竟然有血痕——肯定是剛剛那個猥瑣男抓的。她腳下一滯，這微妙的變化被對方立馬察覺了。

    “你都看到了？”尉遲星脫下手套，扔進車里。燈光下，他的皮膚顯得像白色大理石一般，而三道猩紅的抓痕劃在臉上，糅雜了另一種英俊的凄美。

    “……剛來?！痹S柔抿了抿嘴唇，想說的話最終都吞回肚子。

    “好巧，”尉遲星撐著車門，望著她，“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痹S柔搖頭，“你臉上的傷——”

    “被剛剛抓的人撓傷了?！?/br>
    “我有創口貼?！?/br>
    “謝謝，不用了?！彼恼Z氣依舊正常，沒有任何異樣，“我得去趟疾控中心?！?/br>
    “怎么？”

    “剛剛抓的人看著像吸毒的。以防萬一，我得去做HIV阻斷?！彼届o地說，就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

    許柔難以置信，就這種情形下，他還能這么不著急？

    “沒關系，24小時之內處理好就可以?！彼恼Z氣非常自然，仿佛受傷的人壓根不是他?！皩α?，金——”他想跟許柔聊聊金特，但立馬被她打斷了。

    “受傷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就這么不愛惜自己？”

    許柔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可以對自身無動于衷成這樣。她一時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明明就快支撐不下去了，為什么還要說沒關系？明明就很難過，為什么還要笑嘻嘻？你不累嗎？不難受嗎？我真是從沒——”突然意識到什么，她猛地打住話頭，下意識咬住了嘴唇。

    她……其實沒有資格這么“教訓”尉遲星的。

    明黃的燈光下，尉遲星凝視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很慢很慢。

    ……

    一刻鐘后。

    尉遲星和許柔在樹蔭下順著人行道慢慢走著。

    從地鐵站去疾控中心的路有點堵車，但步行不到半小時，正好跟許柔順路。

    “對不起?！痹S柔盯著自己的腳尖，“我剛剛不該沖你發火，我沒有資格對你這樣?！?/br>
    “沒關系。謝謝你提醒我?！?/br>
    然后，無人說話。

    直到路過一個有一群大爺大媽跳廣場舞的公園，尉遲星才再次淡淡開口，“許柔老師，你相信蝴蝶效應嗎？”

    “……相信的吧?！痹S柔不知道他為什么提起這個。

    “我不信?！彼麖澚藦澊浇?，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努力了一次又一次，以為改變了，最后卻發現……重蹈覆轍?！彼詾樵诟淖兞?，結果又一次遇上了小女孩被猥褻。不管他預先怎么改變小女孩的行動軌跡，但終究落得同樣的下場?，F實在提醒他，不管做什么都是無用功。

    “你要放棄救她了嗎？”許柔低聲問。她下意識以為尉遲星在說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出事的事情。

    “不?！蔽具t星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明白許柔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他永遠不會放下她。他已經習慣了。明明知道結果，但他就像飛蛾撲火，一遍又一遍。

    “是什么……讓你堅持這么多年？”

    尉遲星沉默了，他很少跟別人談及自己的感情狀態。在許柔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開了口，“我并不需要一個堅持的理由，也沒考慮‘堅持多久’這個問題……只是做好自己能做的，不知不覺就到現在了?！睂λ麃碚f，有些感覺似乎已經融入了骨血里?！罢f實話，靠近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跨越千山萬水。不過，這是我做過最值得的事情?！?/br>
    許柔心里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尉遲星的話明明那么輕，但是卻帶著極重的分量砸在了她的心頭。這個世界，真是讓人覺得絕望又讓人覺得溫暖。

    “就沒有什么讓你后退過嗎？”她輕聲問。

    “只有壓抑到喘不過氣的時候，因為……所有事情都只能放在心里，說了怕她擔心，怕她害怕，怕她承受不來?？墒菑膩頉]有想過后退。我一旦后退，代價太大了?！?/br>
    許柔沒再問。很多事情她也好奇，但是不能開口，除非——他主動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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