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薇沒有怪她為什么要軟弱地任人欺負，只是微微點頭，說我等會兒把錢轉你。

    倪嫣不明白倪薇這十萬塊錢是出于什么目的轉給她，是作為一位母親將小孩丟掉的零花錢補給她，還是作為一個女人來彌補一個男人犯下的錯誤。

    倪薇大約看不上李成文那樣的男人，她從沒和他真的有過什么，但倪嫣卻不知道她為什么能一直容忍他在她身邊時隱時現。

    倪嫣不會問倪薇為什么，就像倪薇從不問她為什么流眼淚，為什么在手腕上割出傷口，為什么要給李成文錢。許多苦味的日子堆成一座巴別塔將她和倪薇困住，她們先是在奄奄一息的風中詞不達意，隨后靜默如謎。

    臨走前，倪嫣問倪薇周矜怎么樣了。倪薇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問“他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哦，對，你們一個學校?！?/br>
    倪薇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低語了一句，然后告訴他，周業華已經把周矜保出來了。

    “反正沒人會為李成文討公道?！?/br>
    她也不會。

    倪薇補上口紅，重新戴好口罩，拿起手包出門。

    出了包間是道回廊，倪嫣心事重重地跟在倪薇身旁悶頭走著，不防在轉角處撞上一人。

    那人脾氣好，渾不在意地挪開被踩花的皮鞋，一雙手握在肩頭扶穩她踉蹌的身子。

    “小心?！?/br>
    聲線聽著熟悉，倪嫣睜大眼睛抬起頭來，果然看見林汀蒼白又漂亮的臉。眼見得他一只手就要熟稔地落在她耳朵上，倪嫣慌忙揪了他袖口往下一扯。

    “林老師好?！?/br>
    她垂下眼皮往倪薇身邊一站，小聲和倪薇說，我老師。

    林汀面上毫無波瀾，自然地和倪薇打招呼，仿佛倪嫣方才那些小動作全沒發生。

    可倪薇是在多少風月場里打過滾的人，她上下打量一番林汀，隨即朝倪嫣擺了擺手：“有事就聊，我先走了?！?/br>
    說著，一雙細腿將高跟鞋踩得搖曳生姿，頭也不回地走了。

    倪嫣站在原地垂著頭，臉紅得像剛吃完的茄汁蝦子。林汀輕笑出聲，低下頭來看她，眼里帶著不常見的戲謔意味。

    “家長？”

    他問得不懷好意，倪嫣瞪了他一眼，隨后又偏過頭，聲音軟軟地答：“我mama?！?/br>
    林汀似乎想到什么，笑容慢慢斂了，眼神淡淡的。倪嫣沒注意到，眼睛亂晃卻就是不看他，煞有其事地說廢話：“你也來吃飯啊?！?/br>
    “還有我還有我！”

    林佑從林汀身后冒出來，手勾在林汀脖子上雨刷器一樣對倪嫣揮手。

    林汀微笑著將他的胳膊拿下來，說：“你自己吃，我結賬?！?/br>
    然后林佑一臉問號地看他拉著倪嫣的手走了，邊走邊問倪嫣，你去哪兒，我送你。

    他在原地愣了會兒，直到服務生問他，先生，請問您還需要用餐嗎？林佑這才回過神來，他呵呵笑了聲，回服務生：用，怎么不用，幫我點最貴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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