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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秘書接到電話時正在整理會議記錄,他立馬在電話里匯報:“您囑咐我買的房子都買下來了,今天聽消息說那一片要開發產業園?!?/br> 外面都在傳賀氏背景深,前腳買下一個片區后腳政府就宣布開發產業園,光是拆遷款便上億,只有他知道他們老板只是大半夜心血來潮。 果不其然電話那邊的男人沒有把這個消息放在心上,壓著嗓音說:“把一樓的房子裝修了?!?/br> 鄭秘書聽到這話眼里露出nongnong的驚訝,他們老板不會真想去爛尾樓里住吧,那房子他今天去看過,神仙建筑師來了也救不了。 “您想裝成什么風格?” 他在心里盤算著賀山亭應該會喜歡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風格,賀氏公館便是巴洛克風,善用動勢強調光線。 誰知鄭秘書聽到的是一句:“怎么窮怎么來?!?/br> 這可把他給難倒了,應該不會有建筑師接這個案子吧?偏偏方助理休假聯系不上人,他只能硬著頭皮帶上人跑去裝修,也不知道老板會不會滿意。 * 宋醉沒聽見門外的電話聲,他檢查了一遍水電后關好出租屋的門,對著收好手機的男人說:“我們走吧?!?/br> 賀山亭平淡嗯了一聲。 他們沿著上次的路走去,一路上的小路很多,宋醉自小在山巒疊嶂的西南長大,方向感比普通人要好不少,走過一遍的路他都能記得。 宋醉看著男人走進一個小巷,站在原地立馬指出不對:“應該不是這個方向吧?” 巷口的賀山亭瞥了眼手機地圖,哦了一聲,語氣不僅沒有一絲慌亂反而輕描淡寫。 “不小心走錯了?!?/br> 這使得宋醉的心里浮出輕微的疑惑,怎么有人連自己住的房子都記不住,見對方神態自若他壓下了疑惑,不過在心里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白天小路上比晚上熱鬧,路面上至少有行人走動,遠遠地就能看見那棟孑然獨立的爛尾樓。 上次來的時候是夜里,樓面外裸露的鋼筋看不分明,這次宋醉仔細看清了爛尾樓的全貌。 樓邊全是小山般的建筑垃圾,墻面上露出的鋼筋因為浸了水呈現出銅綠色的質感,令人不禁懷疑這種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賀山亭比宋醉高一個頭,將少年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淡淡開口:“你在外面別進去了,我去拿東西?!?/br> 他的視線從樓道里的蜘蛛網到不明污漬的墻面再到積在地面上的灰塵,在門外站定片刻,最終用手帕捂住英挺的鼻子走進樓道。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埋下就會在心里悄然發芽,宋醉望著對方的背影不明白為什么不讓自己進去。 “我幫你拿行李吧?!?/br> 他不動聲色跟在男人身后,敏銳留意到對方從包里取出鑰匙的動作慢了兩分,仿佛是怕他跟上來一般。 他忍不住昂著脖子上前,像只個子矮踮起腳的長頸鹿,視線緊緊黏在鑰匙上,想看看這把鑰匙能不能打開門。 鑰匙插進生銹的鑰匙孔里,微微轉動以后卡住了,再次轉動門依然紋絲不動,只有鎖芯細微的咔嚓聲。 宋醉忽然意識到他根本不了解眼前的這個人,普通家庭養不出阿亭這樣的做派,那種不在乎別人眼光的性子是很難養成的。 他不知道對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如果是為了錢那太可笑了,滬市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了,他還只是沒工作的學生。 正當他腦子迅速思考時聽到一聲門響,賀山亭斂下眼睫打開門:“鎖生銹了?!?/br> 這聲門響把宋醉的思緒拉回來,剛剛升起的懷疑不翼而飛,甚至心里還有淺淺的愧疚,他把人心想得太壞了。 當房門開啟他看到的是無比破落的環境。 薄薄的窗戶四分五裂,墻壁像人用鐵錘刻意鑿爛般漏風,皮沙發破得更夸張,露出的洞可以鉆進一個身形苗條的成年人。 他特意打開屏幕看了眼年份,現在已經不是零零年了吧,沒想到還有這么貧困的人,連從貧困地區走出的他都嘆為觀止。 宋醉心想阿亭是真的窮,至于驕傲的性子他只能解釋為天生的,窮得住爛尾樓依然驕傲得像只孔雀。 他轉頭望見男人身上做工精細的面料,禁不住長吁短嘆,如果說之前他只是覺得對方愛美了一點,但如今覺得阿亭的消費觀迫切需要糾正。 宋醉從玄關走到客廳,正要往臥室去的時候忽然被什么東西絆住了,低頭一看是一麻袋的塑料瓶。 麻袋里什么瓶子都有,除了常見的礦泉水瓶還有嶗山百花草蛇水,瓶身臟兮兮的,顯然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 他緩緩掃視著客廳,只見除了一麻袋的礦泉水瓶還有疊成小山般的廢紙殼,一看捆扎的技術就知道是老手了。 難怪阿亭以前連自己的五塊錢都要掙,辛辛苦苦撿這么一大袋塑料水瓶,指不定還沒有五毛錢。 宋醉抬起頭打量男人出色的容貌,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最后捏著手神色復雜,什么也沒說。 賀山亭看著少年挑起形狀凌厲的眉,這個舉動令他的眼窩顯得越發深邃,蘊著濃烈的混血氣息。 “你想說什么?” 他用質地名貴的手帕輕輕捂住鼻子,他雖然讓鄭鋒怎么窮怎么來,但沒讓把房子裝成貧民窟,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少年望著他深呼吸了一下,伴著不可思議的語氣陳述:“你業余還要撿垃圾的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