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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時時陪伴,時時目瞪口呆。 他見過無數怪癖天才,創作樂曲的習慣,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口傳心授,親密無間的迎合! 而且,他學的日本箏,竟然看不懂最基礎的厲式五線譜了! 年輕的遠字輩弟子,試圖在厲勁秋、鐘應臉上找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然而,他們非常認真。 “比以前沈先生留下的譜子,完整一點了?!?/br> 鐘應皺了皺眉,“只不過這一段,還要改改,不能用謠、引的旋律……” 厲勁秋仔細思考,抬筆就改。 “——那就用你說的詩、歌曲調,這怎么樣?” 空白的紙頁唰唰畫出了無數帶尾巴的小蝌蚪,白紙黑字清晰可見。 音樂創作走入了專業學術領域。 遠山自詡中國音樂文化通,又懂基礎西方樂理,這時卻一個音符都看不懂,只能憑借作曲家留下的符號痕跡,感慨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可鐘應拿過來看,笑著就夸道: “不愧是厲大作曲家,我這么簡單粗糙的說明,你都能譜好曲,果然是天才?!?/br> 一向不覺得自己字跡有問題的厲勁秋,得此盛贊,意外的心中雀躍,語言謙虛。 “我怎么可能是天才,看看這字,太亂了,我應該練練?!?/br> “不用練,能看懂就行?!?/br> 鐘應即使分不清五線譜上紛亂符號。 但他和厲勁秋從頭開始,慢慢改出來的樂譜,已經在他心中奏響了旋律。 那是沈先生臨終前的期盼,更是他與寧明志恩斷義絕的象征。 這樣的曲、這樣的詞,最好是筑琴彈奏,竹尺擊弦,清脆泠泠,高歌景星吉兆庇佑中華,嘲諷寧明志的自以為是。 “秋哥,來,擊筑?!?/br> 鐘應期待的看他,似乎在等一首合創的天籟之音。 厲勁秋可太清楚自己的水平了,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來演奏簡直是侮辱這首樂曲,下回吧,下次一定?!?/br> 兩個人在陽光充沛的秋日,笑得暢快恣意。 然而,偏偏有人不識趣。 “什么曲子?也許我能擊筑而歌?!?/br> 沉悶的輪椅聲響,隨著這聲親切問候,帶著討厭的寧明志前來。 他笑容慈祥,視線羨慕,終是沒有忍住,打斷了一派靜謐和諧的氣氛。 遙遠和室,能夠清楚聽到鐘應與厲勁秋的聲音,也能看到厲勁秋挑起琴弦,鐘應專注的視線。 他只覺得,這一幕熟悉又懷念。 當初他與靜篤,便是這樣—— 不,應當比他們更加親密,仿佛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兩個人心手相通,譜寫出妙曼動人的古樂曲。 他記得那句“雪霜貿貿,薺麥之茂”,也記得那句“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靜篤親自為他挑選的《猗蘭cao》,親自與他共譜的猗蘭曲,無論時隔多少年,他都能清晰的回響起那段旋律。 寧明志的輪椅,與筑琴近在咫尺。 即使鐘應和厲勁秋收斂笑容,冷漠看他,也磨消不去他回憶之中帶出的久未知音。 于是,寧明志伸出手,拿起了光滑竹尺。 這支竹尺早已經換過幾十支,但它擊響銀弦的聲音,仍是八十多年前,沈聆第一次將琴擺放在他面前,笑著擊響時的韻律。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的低沉回旋,是沈聆在陰雨連綿的庭院,深思遺音雅社的首演。 “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的哀嘆惆悵,是沈聆擔憂他不能登臺,心中失落傷感的勸慰。 寧明志身體腐朽,靈魂依然會隨著一曲《猗蘭cao》,回到自己十七歲的時候。 他和父母離日歸鄉,再沒有老師教導鋼琴,只好四處閑逛打發時日。 沒想到,他竟然在狹窄街巷里,聽到了聲聲弦動,明媚悠閑的輕響。 寧明志循著聲音,走入了大門敞開的遺音雅社。 陌生的琴家穿著黛藍長衫,專注于手中奇怪的古琴。 他眉目溫柔平靜,手指修長瑩白,恰如他奏響的弦音,掠于琴弦,雅致輕盈。 不知道怎么的,他留學日本多年,早就忘干凈了的古詩詞,涌上腦海。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低聲吟誦,驚得琴家停了演奏。 一雙眼睛漆黑如星,望進了他的心里。 只見那人眉眼微彎,聲音仿佛璞玉,問道:“小友可要聽琴?” 溫柔繾綣,思念至今。 君子院的一曲《猗蘭cao》漸漸淡去,寧明志從回憶中醒來,視線模糊不清的看著鐘應。 他應當是看不清晰一個人的面貌的。 他卻總覺得,自己能夠看清鐘應修長溫柔的眉,漆黑澄澈的眼,始終帶笑的臉。 那是靜篤的臉。 年輕、優雅、從容,無論狂風驟雨來襲,也是淡然平靜。 再沒有比靜篤更好的琴家,再沒有比靜篤更好的摯友。 寧明志放下竹尺,幽幽嘆息道:“我剛才一首《猗蘭cao》,是靜篤當年親自教導的,你們覺得如何?” 鐘應沉默不言,唯獨厲勁秋出聲說道:“也就那樣。感情有余,技巧不足,沒有《猗蘭cao》該有的韻味?!?/br> 寧明志聞言一愣,繼而放聲大笑。 “以前,靜篤說我技巧有余,感情不足!如今我也走過了八十多年,半只腳入土,結果變得感情有余,技巧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