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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書銘和鄭婉清是名副其實的愛國義士, 可是作為他們的外孫,一個患病,被欠債的丈夫賣了雄蕊琵琶,一個拒絕交流, 把雌蕊琵琶掛墻上當裝飾品。 無人繼承衣缽, 甚至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 實在令他唏噓。 他們走到了肯博瑟街道, 遙遙可見楚氏樂器行的中文招牌。 厲勁秋出聲建議道:“待會我一個人進去,你在這里等我吧?!?/br> 鐘應愣了愣。 他都想好了,要先跟楚慕道歉, 再安安靜靜跟厲勁秋學習溝通之道。 結果,不讓他去? “可是我想當面和楚老板道歉?!?/br> 鐘應態度十分誠懇。 然而他越誠懇, 厲勁秋越不爽快。 他在厲勁秋心里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對待遺音雅社、對待流失的樂器一片赤誠,楚慕算個什么東西,也配他親自道歉?! 要不是怕自己再點評,鐘應又要說他和一個煙鬼像,厲勁秋絕對不會口下留情。 此時, 他的視線格外溫柔慈祥。 “道歉, 什么時候都可以。但你現在是希望楚慕能心平氣和, 再聊聊木蘭琵琶的事情, 所以我覺得,我一個人去更好?!?/br> 說著,他提醒道,“萬一你進去了,他又沖你發火怎么辦?” 作曲家提出的假設,不無道理。 鐘應乖巧聽話,點了點頭。 只覺得厲勁秋不愧是和楚慕相似的可靠男人,果然很懂同類的脾氣,考慮也分外周全。 于是,厲勁秋一個人推開楚氏樂器行的玻璃門。 淡淡的煙味迎面撲來,視線一掃,就見到那位楚老板倚在柜臺旁,叼著煙玩手機。 “歡迎光臨,想看點兒什么?” 楚老板的招呼,依舊是親切的德語。 可惜,厲勁秋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甚至沒給他好臉色。 見面不如聞名,真人站在厲勁秋前面,儀態吊兒郎當,這么一比,鐘應才像是遺音雅社音樂家們的后代,楚慕純粹是擔了一個虛名。 兩個人面對面的沉默,楚慕本能的皺起眉,覺得來者不善。 “有事?” “有?!?/br> 厲勁秋走過去,視線掃過眼前堆滿煙蒂的煙灰缸,開門見山。 “楚老板,我們都不是喜歡浪費時間的人,問你一件事,行就行,不行就算了?!?/br> 旁敲側擊或者徐徐圖謀都不是他的脾氣,厲勁秋向來果斷直接。 楚慕笑出聲,看厲勁秋的眼神透著詫異和驚奇。 拐彎抹角的家伙他見多了,連猶太人指使來的音樂家都數不勝數,卻還沒見過這么直白的。 他頓時好奇起來,“你問?!?/br> 厲勁秋抬起下巴,示意旁邊墻上掛著的雌蕊琵琶。 “我想再和你聊聊墻上這把琵琶,以及拍賣行一千萬歐的琵琶,時間我定,地點你定?!?/br> 楚慕聞言戲謔看他,沒有生氣,只是摘下了煙,挑眉問道: “我們認識?” “當然不認識?!眳杽徘锖敛涣羟?,“我也不想認識你?!?/br> 楚慕抖了抖煙灰,長舒一口煙氣。 “既然你不想認識我,還來跟我聊琵琶,這次又是誰派你來的???” 厲勁秋只是看他。 這人漫不經心,顯然已經習慣了許多人打探琵琶的事情。 就這么沉默的片刻,楚慕就挑起了眉。 “弗利斯?戈德羅?楚懷?” “鐘應?!眳杽徘镉崎e說道。 誰知,聽到這個名字,楚慕渾身悠閑散漫的氣息頓時消了大半。 他叼著煙,眉峰緊皺,神色痛苦,似乎鐘應比之前他列出的三個人都要讓他頭疼。 “我不跟他聊?!?/br> 楚慕聲音瞬間冷硬許多,“他是中國人,口口聲聲中國文物,根本不尊重私人財產。我也勸你告訴他,別瞎cao心了,這不是他們的國家大事,這是我們家里的小事?!?/br> “無論大事小事,只要這琵琶掛在墻上一天,他就不會放棄?!?/br> 厲勁秋欣賞鐘應的執著,換作是他,見到楚慕這么一個冥頑不靈的家伙,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唯有鐘應,還說想跟這個混蛋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明明都是楚慕的錯。 想到鐘應,他看楚慕視線更是冷硬,聲音更加鄙夷,“因為他要實現逝者的遺愿,哪怕逝者的不肖子孫喪盡天良,他也會堅持自己的信念?!?/br> 楚慕沒見過上門來罵的家伙。 他匪夷所思的端詳厲勁秋,這人看起來俊朗瀟灑有禮貌,開口就冷嘲熱諷。 他微瞇著眼睛,咬著煙嗤笑道:“你們是真不怕我把琵琶一把火給燒了?!?/br> 厲勁秋神情平靜,還伸手敲了敲柜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必須得提醒你,楚老板?!?/br> “他們珍惜琵琶,認為它承載的感情貴重,才會覺得你的威脅可怕?!?/br> 然而,厲勁秋向來無情無義,“可惜對我而言,這琵琶跟大街上一百塊一把的樂器沒有區別,你燒了、劈了、砸了,我都無所謂?!?/br> “你以為他們是看重你?他們看重的是琵琶原來的主人,看重的是楚書銘和鄭婉清——” “楚書銘深陷集中營,依然保持高貴品格,救下陌生人性命,堪為英雄。鄭婉清獨自帶著女兒,亂世之中扎根奧地利,保住了木蘭琵琶,更是令人敬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