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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里頭的人接應,外頭的陰熾軍以沖天之勢銳不可擋地沖入樊軍的軍營,而此時埋伏在營地內的陰熾兵從暗處撲出,在他們暈頭轉向之際遏斷了他們的行動和命脈,大部分的樊軍來不及整軍上馬,也來不及披甲,倉促間被迫與氣勢洶洶的陰熾兵貼身rou搏。 兇悍彪勇的陰熾軍此時猶如放歸山林的猛虎餓狼,暴虐地撕咬著樊軍的血rou,不放過每一個為他們開鋒祭劍的敵人,他們的血性和戾氣在此時展露無遺,第一波鮮血從樊軍的營地里漫開,隨后接二連三地涌現,像是茫茫雪霧中土地上開出的蘼黯而殘酷的血色之花。 風雪被攪亂,大地上波瀾迭起,愁云慘霧中無數生命就此掙扎著毀于刀槍劍戟之下。 沈蕁緊緊握著千里鏡,于鏡筒里看著這一場壓倒性的戰斗。只用了短短一刻鐘的時間,氣勢如虹的陰熾軍便如燃燒的陰火一般,摧枯拉朽地將樊軍的軍營燒成了荒野殘土,嗚咽的風雪掩蓋了哀嚎嘶吼,于是在高地上靜靜觀戰的人眼中,這場勝利是悄靜無聲的,沒有過多的殘酷血腥,但同樣震懾人心。 第53章 刀出鞘(2) 得勝的陰熾軍很快從堡壘中搬出了捆扎成包的糧草物資,馬廄中的胡馬被放出,陰熾兵駕馬攜帶著糧草于瘡痍遍布的樊軍軍營里沖出,在那搖搖欲墜的堡壘下略略整軍,隨后分為四隊,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奔向山坳盡頭,隱入茫茫山野之中。 荒蕪的空地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人,那人于堡壘下朝沈蕁所在的方向調轉馬頭,片刻之后,他點燃火把扔進堡壘下方,火舌嘶嘶地朝上卷著,很快兇猛地吞沒了整座堡壘。 沈蕁的眼睛被那沖天的火光晃了一晃,再一定睛時,那人已消失不見。 從陰熾軍發動攻擊再到撤退,整個過程用時三刻鐘多一點,稍后樊國援軍趕到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時,這里將只剩下遍地的尸殍殘旌和無數陰風中悲鳴的亡魂。 沈蕁朝對面高地上看去,那里的兩個小灰點已朝遠處移去,她低嘆一聲,對猶處于震撼中的徐聰道:“走吧?!?/br> 沈蕁在蟠龍嶺附近與榮策營匯合,領著五千兵馬,于天亮之前進了望龍關關墻下的城門。 崔宴立于城樓之上,俯身瞧著沈蕁駕馬而過,朝揚起臉的她頷首示意,臉上有淡淡的喜色。 沈蕁親自帶著孫金鳳和馮真到大營西邊安頓榮策營將士,遇到正帶領陰熾軍去往沙地的謝瑾。 剛回到關內的陰熾兵牽著搶來的胡馬,不時扶一下馬上馱的糧草,拎著血跡干涸的兵器從她不遠處魚貫而過,這支隊伍沉默無聲地接受著來自營地四周的注視,染了血的衣袍破碎而凌亂,臉上的面具依然陰冷而兇惡,這令他們看起來殊無任何勝利的激動和喜悅,平靜地似乎像是蟄伏的野獸在日出前一次平常的覓食歸來而已。 謝瑾牽著馬行在隊伍中段,他手里還握著□□,身上的衣袍被劃破了,殘破的衣襟內露出大半個胸膛,刀痕交錯在他身體上,新染的血和新添的傷痕令他如他面具上的兇獸一般,散發出隱隱的狠厲和殺氣,這是平常青松朗樹的謝瑾的另一面,是他歷經殺戮所凝練出來的危險而又內斂的芒鋒,此刻在初露的晨光下畢顯無余。 沈蕁遠遠瞧著他,他亦朝她轉過身來,她正想上前,斜地里插來一人,是軍需官鄧廣。 謝瑾也就轉了身,與鄧廣交涉著事宜,沈蕁瞄了他兩眼,領孫馮二人去了劃給榮策營的營帳區。 進了大帳,孫金鳳“撲通”一聲朝她跪下來,放聲哭道:“總算又能跟著將軍了!” 沈蕁亦是熱淚盈眶,趕緊扶起她,笑道:“你受苦了,因我之故連累你被軟禁半年多,我卻一直無法救你出來,你不怪我?” 孫金鳳道:“將軍的難處我明白,反正沈淵那小子也不敢真的拿我怎樣,我知道,總有一天我能回到將軍身邊,跟著您痛痛快快地干上幾場!” 沈蕁失笑,“剛出來就想干,干什么?這會兒沒有讓你干的。你和馮真先好好地在這里cao練,這批榮策營的將士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了,你們□□好了,還有事要你們去做?!?/br> 她與孫金鳳和馮真說完事,回了自己的中軍大帳,崔宴等在帳內,兩人打了一個照面,臉上都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崔軍師猜猜,樊王會是什么反應?”沈蕁到大帳角落里的水盆里洗了手,拿張布巾邊擦邊問。 崔宴面上有隱隱的笑意,“氣得暴跳如雷,但應該會忍氣吞聲,仍然按兵不發?!?/br> 沈蕁瞄了他一眼,道:“且看著吧,總之咱們以不變應萬變,昨兒我給軍師的那幾張騎兵陣法圖,重騎營的人開始cao練沒有?” 崔宴應道:“今日一早便到營地外cao練了,將軍要去看看么?” 沈蕁想了想,“今兒不去,下午我去靖州城一趟,軍師給我的幾個撤退點,我去親自瞧瞧?!?/br> “那我派幾名衛兵跟您一同去?!?/br> “不用?!鄙蚴n笑了起來,“崔軍師以往,也是這般事無巨細地替謝瑾安排么?聽說自他十歲出頭進了軍營,就一直跟著你,難怪他也是這樣謹慎周到的性子——當然,該狠的時候也狠得起來,有時候說話也挺難聽?!?/br> 崔宴一愣,接著也笑了,笑聲難得流露出幾分爽朗,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了一句,“云隱為何對將軍如此,我有些明白了——您若沒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