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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機,給凌瑯發了一條消息:小瑯,你的花忘拿了。 他以為凌瑯不會理他,但凌瑯很快就回復了:不是我的。 遲煬:是我送給你的。 凌瑯:還給你,就當我沒收過。 嬌嫩的玫瑰突然落了一片花瓣在桌上,遲煬拾起來,用手指輕輕捻了一下,放在鼻尖下聞了聞,然后回復:我們分手了嗎? 凌瑯:我們真的在一起過? 遲煬:還能做朋友嗎? 凌瑯: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 發完這條消息,凌瑯站在夜色下空無一人的學生公寓前,仰頭深吸了一口氣。 空白了許久的腦海突然被灌滿了無數張定格的畫面,最早的一張,甚至從遙遠的十五年前飄來—— 在花園的轉角處,不期然地出現了一位灰綠色眼睛的陌生哥哥。 好像就是從那天開始,他如同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堅定不移地跟在了遲煬身后。但他能夠感受得出來,遲煬的世界似乎不是很歡迎他。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遲煬那個嫌棄的眼神。 但小孩子嘛,總是會沒臉沒皮一些。 只要兩家人有意撮合遲煬和凌瑾,他就一定會鬧著去當電燈泡。他知道,跟著凌瑾就一定能見到遲煬。日子久了,遲煬大概也是無奈了,所以默許他出現在自己身邊,平時也會帶著他玩兒,但看他的眼神就像哥哥看弟弟一樣,還總是叫他“小朋友”。 后來,遲煬不聲不響離開了。 再后來他也想明白了。遲煬個子比他高,年齡比他大,思想也比他成熟。他在遲煬眼里,大概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朋友,所以遲煬更愿意和凌瑾那樣成熟的同輩來往,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發覺自己果然是不懂愛的,居然天真地以為感情能夠平白無故地產生——曾經那個連朋友都不愿意和他做的遲煬,會在切斷了四年的聯系之后,突然想要和他談戀愛。 或許這長達一年的欺騙里,并沒有包含任何的壞心思。相反,就如同遲煬說的,只是不忍心看到他自甘墮落的樣子,所以才布置了這場善意的謊言。 其實就連現在的他回望一年前——那個只會打架逃課、渾身戾氣、落入塵埃的自己,他都覺得心驚rou跳,覺得那樣的自己實在不堪入目,何況是遲煬呢…… 遲煬那樣一個富有責任感的人,過路時看見了他的困厄,想要拉他一把,簡直再正常不過。就如同他當年在景區溺水的時候,遲煬奮不顧身拉住他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厭倦自己灰敗的人生,但沒有一個人會真正拒絕能讓自己的人生被照亮、從而變得更好的機會,而遲煬就是給予他機會的那個人。不僅如此,遲煬甚至幫他走出了曾經的死角和陰霾,讓他和三年前的自己達成和解。遲煬大概還想幫他治愈情感封閉的病,所以提出了戀愛,只不過被他提前發現,沒能成功。 歸根結底,他應該感謝遲煬才對。 他剛才之所以那么氣急敗壞,僅僅是因為,遲煬不是真正地喜歡他罷了。 凌瑯仰頭望著天空很久,突然感覺到腳邊有什么東西在蹭他,他低頭,是屁桃。 他以為屁桃餓了,于是蹲下身,從書包里拿出一袋狗糧,在屁桃面前拆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示意它吃。 屁桃從出生起就在流浪,見過許許多多的人,是一只極度敏感的小狗。它圍著凌瑯轉悠了兩圈,很快就捕捉到了這個人類的傷心情緒。但它也只是一只小狗,不知道怎么辦好,只能盡可能的聽凌瑯的話—— 比如它剛在宿管阿姨那里蹭了飯,已經很飽了,但還是乖乖吃掉了凌瑯給它的狗糧。 凌瑯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屁桃吃東西,眼前卻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屁桃黑白灰的身軀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團馬賽克。 快要看不清的時候,他用手背狠狠擦了一把眼睛。 屁桃立刻湊過來,輕輕舔掉了他手背上的水珠,然而,卻有更多溫熱的液體砸在了它的小鼻子上,源源不斷。 屁桃懵懵地仰頭看了一眼,有星星的夜空,為什么會下雨呢? - 高三的早自習時間是7:20,比其他年級早20分鐘,但第二天早上七點,凌瑯就已經坐在了空無一人的教室里。 第二、三個進教室的是葉玲玲和于志銳,他們有說有笑地走近教室,看到凌瑯,紛紛有些驚訝。 “瑯哥早啊,今天這么早就來了?!?/br> 凌瑯抬起頭,給他們道了聲“早”,然后繼續埋頭背書。 葉玲玲放下書包,四處看了看,道:“奇怪,瑯哥都來了,遲煬怎么沒來?” 于志銳也覺得挺怪的,摸摸頭:“可能年級第一已經不需要這么努力了吧?!?/br> 葉玲玲搖搖頭:“非也,我聽說上一任年級第一從高一開始,每天七點準時來教室自習,一直堅持到前段時間?!?/br> 于志銳疑惑:“為什么是前段時間?被遲煬碾壓自暴自棄了?” 葉玲玲幽幽道:“因為他自從變成年級第二之后,就改成了每天早上六點四十來上自習?!?/br> 于志銳:“靠……” 前排的兩個人一直在聊遲煬,雖然聲音不大,但教室里只有三個人,那些只言片語還是依稀傳到了凌瑯耳中,導致他一個字都背不進去,索性塞上了降噪耳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