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吃得開心，突然就特別想和蕭游分享他最愛的美味。

    他用公筷燙好一片毛肚，鬼使神差地伸了筷子，“要不要嘗嘗？”

    蕭游挑了下眉，從善如流地接過來咬了一小口，才聽到林琛急急說了一句“很燙”。從沒嘗過的熱辣味道在口腔炸開，新奇又深刻。

    “辣椒素可以使神經興奮，從而釋放內啡肽，進而產生多巴胺”，課本上爛熟于心的話迅速在他腦中飄過。

    “多巴胺帶來愛與激情?！迸e一反三的好學生蕭游進而想到。

    腦子里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實際上他卻被辣得顧不上說話，趕緊悶了一口林琛遞到他嘴邊的酸梅湯，緩過來以后才伸著舌頭眼淚花花地說，“燙毛肚原來這么好吃?！?/br>
    “林師傅為你服務?！绷骤】粗@副逞強的模樣，禁不住笑了一下。

    “說起來，學建筑挺苦的，你為什么喜歡建筑??？”蕭游又試著吃了幾口，囫圇地問他。

    林琛沉默片刻才說，“我小時候和爺爺奶奶住在一個小鎮子上，那時候我就特別喜歡搭房子玩兒。后來跟父母去了城里，一心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一個自己設計的家，從那時候起做建筑師就成為了我的夢想?！?/br>
    “不過小時候條件有限，一直沒有機會系統地學習畫畫，素描課期中測試都快倒數了，每天都在靜物練習，希望趕上來一點兒?！绷骤⌒α艘幌?，他一向不喜歡跟別人說太多，也許是因為蕭游足夠強大，和他也有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林琛覺得他能夠理解自己，在他面前也漸漸感到放松。

    說完林琛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剛想岔開話題，就聽蕭游說：“我小時候學過畫畫，但實在天賦有限，我看過你的畫，很有靈氣，基本功練練就會越來越好?！?/br>
    “我那兒還有不少畫畫的書和練習冊，回頭拿給你?！?/br>
    林琛反應過來，自己本來只想在朋友圈記錄一下練習成果方便對照，但沒有屏蔽蕭游。

    “我們都喜歡流水別墅，不如以后你來幫我設計我家？趁你現在還不出名，我先定下來?！笔捰握ＵＱ?。

    “定下來”三個字可以有很多種釋義。林琛的語文很好，閱讀理解常常拿滿分，但他卻第一次因為一個多義詞感到費解，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一言為定?！?/br>
    兩只玻璃杯輕輕碰在一起，好像某種鄭重的約定。

    兩個大男生吃飽喝足已經九點多了，路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雪，林琛從小在南方長大，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下雪，簡直快要樂瘋了。他沖到路邊蹦跶幾下，又回過頭來朝蕭游招手：“這是不是北京今年第一場雪啊游哥！”覃海洋比林琛大，所以熟悉起來以后，他也跟著覃海洋叫游哥。

    “是啊。所以你的夢想一定能實現！”這是蕭游第一次見林琛這么開心。雖然下雪對蕭游來說已經見慣不怪，毫無吸引力，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就很想留住這一刻。

    這是他拍的第一張林琛的照片。他其實不會特別注意同性的外貌，他當然一直都知道林琛屬于好看的范疇，然而這一刻的林琛還是讓他驚艷。十八歲的少年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伸長了雙臂去迎接那些細小的雪花。他的皮膚白皙，剛吃了辣椒的薄唇嫣紅，一雙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他的肩頭，純凈又艷麗。

    蕭游看著林琛，腦中莫名想起洛爾迦的詩：

    “月光灑在你黑色的睫毛下，

    千匹波斯小馬沉入了夢鄉。

    接連四個夜晚，我緊緊摟住

    你那融化萬雪的腰圍?！?/br>
    “《無常的愛》?！彼畛隽嗽姷拿?。

    ☆、醉酒

    最后一節課的地點選在了后海的一家清吧，助教在授課系統里通知大家晚上八點集合。林琛到的時候正好七點五十，推開酒吧的木門就看到蕭游和幾個同學朝他揮手，脫了外套自然地坐到蕭游旁邊的空位。

    這家名叫兔子洞的酒吧面積很小，室內緊湊地擺放著幾張桌子，裝潢偏古典風格，深木色的酒格從吧臺高度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年輕的老板把栗色的長發在腦后扎了一個小揪揪，有節奏晃動著調酒器，他背后墻上形狀各異的酒瓶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暈。音響里流瀉出女聲低低的吟唱，氣氛溫暖又懷舊。

    他們的座位選在酒吧最里側，兩張木頭小圓桌并排擺放，四周圍著幾張舒適的長椅，“名副其實的兔子洞，窄小又溫馨的窩?！绷骤∠胫?，隨手拿了個抱枕抱著，感覺自己的右臂碰到了蕭游的左胳膊，暖氣讓熱度從他的衣服傳過來，有點不想挪開。

    “林琛你喝什么？李教授請客，讓我們隨便點?！壁w柔嘉熱情地遞給他酒單，李教授在大家的哄笑聲中俏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計劃小王子林琛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他抬手叫來服務生，要了一杯金酒和味美思7:1的干Martini。

    “酒也喜歡喝苦味的？”蕭游記得他說過愛喝冰美式。

    “嗯。第一次喝，試試?！本凭谒^往的歲月里留下的全是糟糕的回憶，他心里有點沒底?！澳隳?？”

    “威士忌?！笔捰涡χ钢缸郎?。

    其他同學陸陸續續到齊了，服務生很快上了酒，林琛小心地抿了一口，入口冰涼而銳利，帶著一絲苦澀的清香，很對他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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