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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蘇杳鏡發現自己無法控制雙腿,自動自發地轉過身,離開了這間放著木棺的房間。 白靡在她身后掛上了門鎖,蘇杳鏡回頭的最后一眼,只能看到那口木棺的半邊。 已經不必再多問,白靡放進她身體里的蟲子,大約是類似于“聽話蟲”的東西,當他用那種獨特的語調說話時,蘇杳鏡的行為就會被他控制住。 蘇杳鏡想了一會兒,解開腦海中對系統的屏蔽,喚道:“系統,瑤影的尸體,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br> 系統很快就答話。 蘇杳鏡是單方面屏蔽了它,它卻從來沒有松懈過,一刻不停地查看著蘇杳鏡身邊的情況,當看到白靡用藥棺藏著瑤影的身體時,系統震驚得險些程序紊亂。 每一本書的故事結束,系統都會回收蘇杳鏡的馬甲,說是回收,其實就是另一種毀滅,讓它們不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可白靡卻把瑤影的身體留了下來。 這是明顯違背于世界規則的,難道說…… 系統小聲道:“宿主,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主神的規則,或許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如果書中的可攻略角色都有辦法突破主神定下的規則,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存在其它的漏洞!” 只要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它和宿主的目標,就都有可能實現了。 蘇杳鏡點了點頭。 她又問:“我身體里多出來的蠱蟲,會有影響嗎?” 系統語氣很抱歉:“宿主,它不會傷害你的身體,可是我沒有辦法把它弄出去?!?/br> “不會死就行?!?/br> 蘇杳鏡已經來不及想那么多了。 蠱,蠱蟲。 她之前怎么沒想過。 白靡有那么多神奇的招數,簡直無所不能,當年也是因為這一身寶貝招來殺身之禍,不得不躲到深山野林之中。 而她現在就在白靡身邊,近水樓臺,白靡可以控制她,她為什么不可以反過來利用白靡的力量? 蘇杳鏡記得,當時白靡身無長物,身負重傷流落在山野間,只帶著最后一只蠱蟲。 那只蠱蟲長得很漂亮,粉色的身體,兩顆豆豆眼,還生著爪子,擺動時憨態可掬,很像蘇杳鏡之前在現代時看過的一種叫蠑螈的幼蟲。 可是它其實非??膳?。 白靡用一個小盒子將它養在露水里,喂它吃各種各樣的藥草,它便能孵化出不同作用的其它蠱蟲。 可以殺人,可以追蹤,可以分泌毒液。 白靡從不允許瑤影碰這個小盒子,瑤影也自動離得遠遠的。 她習慣了家中有白靡的陪伴,比起以前冷冷清清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有人能和她說說話,哪怕是說一些難聽的話,她都覺得很開心。 只是,她也很懂得分寸。 白靡的雷池,她一步也不會去碰。 白靡就像是她借回來的一個人形布偶,她寵溺他,欣賞他,卻始終保留著小心和客氣,好像隨時準備要把他還給誰。 多年的獨居,讓瑤影渴望家人,卻又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和家人相處。 而白靡,恰巧也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陪伴者。 他強大,美麗,決定了他睥睨眾生。他眼中看不到別人,只能看到他自己。 瑤影負責他的一日三餐,日常起居,他能幫忙在雨天里收一下衣服,瑤影已經感激不盡。 那日山里氣候驟變,瑤影出門前曾囑咐過他,要提前關好雞舍的門,別讓小黃亂跑。 到了下午,果然下起冰雹,白靡卻哪里記得瑤影囑咐過的那些話,無所事事地趴在桌邊研究自己的蠱蟲,直到聽見瑤影回來的動靜,才抻起脖子探出身去,靠在椅背上,對還在門口的瑤影大喊無聊。 他身體漸漸好了,瑤影不在,他一個人待著,也閑得發慌。 瑤影好像含糊應了他一聲,就往雞舍走去。 白靡不悅地翹了翹嘴巴,自從養了那一窩臭烘烘的雞,瑤影每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它們,一看又是小半個時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無聊得要死。 他不大高興地站起來,循著瑤影的腳步聲跟上,走到門口時,冷風吹進來,白靡心里突然一咯噔。 之前因為不在意而忘記的事情重新回到心頭,這回卻已經遲了,遲得沉甸甸的。 他快步走到雞舍前去看,瑤影蹲在那里,眼睫靜靜地垂著,手里捧著一只凍僵的小母雞。 那些雞喂了一些日子,已經褪去了一開始一小球一小球毛茸茸的模樣,而開始初具雛形。 可現在,五六只雞全都癱在地上,凍得發僵,另外幾只蜷縮依偎在一起,爪子抽搐顫抖。 白靡忽然心里揪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了自己以外的事情感到難過。 他倒不是可憐那幾只雞。 只是瑤影的眼神,她沉默的、卻寫滿傷心的神態,讓白靡難過。 他好像做錯事了。 那晚白靡睡不著,他第一次注意到,這棟小木屋在寒冷凜冽的山風里是會搖晃的,風聲透過木板的縫隙刮過吵鬧的嗚嗚聲,而白靡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 他想著的一直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仇人,自己想要的報復,哪里有心思注意到別的? 白靡走下床,推開門,門底下墊了一層厚厚的棉布,這樣他進出時,老舊的木板就不會發出尖銳的吱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