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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靡倒也不嫌棄這里的簡陋,因為這個地方的足夠安靜使它瑕不掩瑜。 但就在這一天,它的安靜被打破。 吵吵鬧鬧的聲響逼進,混雜在雨水之中的,是含混不清的說話聲,還有涉水聲。 是男人,不止一個。 白靡雙眸微窄,返回屋中,拿起了劍。 他知道,給他下毒、把他擊傷的那群人一定不會放棄尋找他的蹤跡。 現在他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毒素更是在體內壓制著他的心臟,現在他的劍,或許連從前的十分之一都使不出來。 拍水聲、斥罵聲越來越近了。 白靡手中的劍卻反而松了松。離得近了,也足夠讓他聽出來,涉水而來的那幾人并不是習武之人。 他們腳步虛浮,甚至比尋常人還要更加混亂,口中罵罵咧咧,夾雜著此地方言,白靡聽不太明白。 直到那幾人從田坎上露了個臉,白靡習慣性地皺了皺眉。 長得歪瓜裂棗,有礙觀瞻。 一身酒氣,走近了連雨水都遮不住。 那幾個臟兮兮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疊在一處,腫脹的魚泡眼盯著瑤影的房子,一看就沒安好心。 白靡從他們那粗嘎的、沒安好心的語氣中,聽到了瑤影的名字。 那幾個村夫彼此對視了一眼,做了幾個不堪入目的手勢,便一同哈哈大笑,搖晃著腳步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屋檐下的小奶狗若有所覺,壯著膽子上前幾步,嚶嚶叫了兩聲,似乎察覺自己露怯,嚇得夾著尾巴縮進了箱子后面。 那幾人剛走出田坎,一道白光閃過,最前面那人的頭顱與頸項就分了家,掉在地上,滾了兩圈。 血水很快在雨水中蔓延。 后面那人醉意濃重,還沒反應過來,嘻嘻哈哈地踩著前面同伙的尸體走了兩步,又被同樣削掉了頭。 走在最后的那人終于回過神來,定在原地。 他伸出去的一只腳不敢落在地上,懸在半空,顫巍巍地緩慢揚起腦袋,雙眼瞪如起銹的銅鈴,渾濁不堪地盯著站在他面前的白靡。 “男、男的?”那人嚇得兩股戰戰,憑著求生的意志,才強令自己沒有亂動,求饒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們不知道,不知道那丫頭已經有了男人,我不敢了,我這就走……” 話沒說完,也再沒機會說完了。 他的腦袋也咕嚕嚕滾到了地上,嘴巴上沾滿了水渠邊潮濕的黑泥。 “誰管你啊?!?/br> 白靡撇了撇嘴,把那三個腦袋全都用劍尖推進水渠里,再照著他們的尸體一人一腳,順著深深的水溝漂了下去,不知會沉在哪片沼澤里。 白靡不大高興地半瞇著雙眼,把手中的劍平舉托著,放在雨水里,讓它自己被清洗。 沖了一會兒,白靡又握著劍柄翻了個面,繼續洗另一邊。 他掌控力道的手法很熟稔,沒有一滴血濺到他的衣服上,只不過,田埂上浸了很多血,有點麻煩。 白靡嘖了一聲,足尖輕點,躍到午后山上,用劍尖挑了一層厚厚松針,鋪在田埂上,又用一層沙土覆住。 血水總算漸漸不再流了。 白靡打了個哈欠,收起劍回房。 瑤影戴著斗笠回來,果然一無所覺。 她把小雞仔們趕進籠中,又捏起小黃放在堂屋里。 解下斗笠,瑤影一邊拍著身上的雨水,一邊習慣性地找著白靡的身影,走到他面前,好笑道:“小黃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趴在人懷里發抖?!?/br> 白靡懶得應她,瞥了眼她帶回來的藥材。 瑤影能在山上挖到的東西通常都很不值錢,不過今天,卻有些特別。 白靡從木床上翻身坐起,伸手去翻瑤影背后的竹筐。 看他毫不憐惜翻翻揀揀的樣子,瑤影皺起眉,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 “不要玩?!爆幱罢J真道,“這個要換銅錢的?!?/br> 白靡怪叫一聲,捧著手:“你打我?” “打你怎么?”瑤影理直氣壯,教訓他,“不想被打,就不要亂玩。我要把它們曬干賣錢的,你不懂?!?/br> 白靡表情十分怪異地盯著瑤影,直到她放在竹筐去堂屋里忙忙碌碌,才把目光收回來。 算了,反正打得又不痛。 白靡盯著那藥草看了好一會兒,隔著薄薄的木板對堂屋那邊問:“喂,你什么時候去換錢?” “怎么?”瑤影從門邊探出臉,思考了一下,“前幾天才去過集市,最近都不會去吧。而且,藥草也沒攢夠?!?/br> “我想去?!卑酌依硭斎灰话闾嶂?,“我想去集市?!?/br> 瑤影愣了一下,好像明白過來,在蔽膝上擦擦手上的水,走進來對白靡說:“你想去玩呀?” 白靡忍住了喉嚨里的那聲嗤笑。 他才不稀罕去什么集市上玩,只不過,這味藥草也是他需要的。 瑤影既然能拿它去換錢,就說明集市上一定有人存了很多貨,或許還有處理好的藥材。 他便沒有反駁,忍了忍,接著說:“帶我去?!?/br> 瑤影無奈地笑了笑,好像覺得他的任性要求很無理取鬧。 但她想了想,還是說:“好吧,等下個趕集的日子,就去?!?/br> 白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對瑤影提的要求,什么時候被拒絕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