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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后。 婢女整理過房間,將一切痕跡抹出,再看不出有人曾在這兒睡過,又從這兒進入了深宮之中。 只是檢查到某處,婢女忽然慌了手腳,碎步急促地趕到岑冥翳面前,雙膝下跪。 “殿下,奴婢不小心,讓那本書……隨著謝姑娘一道被帶走了?!?/br> 犯下如此大的紕漏,婢女心甘受罰,等了半天,懲罰卻沒落下。 她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主子,卻發現主子神色之中半是沉思,半是出神。 好一會兒,岑冥翳才回了戰戰兢兢的侍女一句。 “無礙,那書是我有意留在那兒的。好不容易她喜歡,便讓她帶走吧?!?/br> 第139章 直覺 陰雨連綿,分明還是辰時,天際已如鐵桶一般黑。 邊境守城的將領一月前回京領賞,才到鹿城不出三日便突然暴斃,訃告今日又傳回京城。 送信的騎兵在宮門卸甲卸兵器,澆了一身的雨,急匆匆趕到殿前,卻遲遲見不到陛下的身影。 跪在殿前冰冷的地板上,等了足足兩個時辰,皇帝始終未到。 一個執著鏤金龍首拂塵的大太監從影壁后走出,對那騎兵道:“陛下忙著,小統領的信給了老奴,老奴代為轉交吧?!?/br> “這……” 騎兵姓李,很年輕,在軍中任統領,乍一聽聞這話,他不由得猶豫。 守城大將猝死,是大事,理應面見陛下親稟,卻沒想到京城也如此忙亂,連訃告都轉述得如此草率。 可眼前是位高權重的大太監,陛下的心腹,也是陛下的另一副唇舌,他說的話,莫敢不從。 李統領只好站起來,將手中的密信呈交出去。 “有勞公公?!?/br> 出殿,外面依舊風雨飄搖。 在陌生而華麗的宮闈之中,他謹慎走著,唯恐沖撞了什么。 身后跟著的侍從像是引路,又像是監視,叫人覺得不自在極了。 經過一個拐角,身后那侍從忽然消失了人影,李統領有些懵然,喚著“小公公”,左右尋找了一會兒。 說也奇怪,那小公公竟然就悄無聲息地不見了,李統領到處尋,也尋不著人影。 他摸著后腦,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軍中的練家子,怎會任憑有人在他面前突然消失,連腳步聲都聽不見,好似…… 好似鬧鬼一般。 想到此處,李統領饒是高壯的個子,也不由得顫了一下,想到自己是來送訃告的,更覺不祥。 再看眼前的朱墻青瓦,也覺得十分逼仄,好似這高墻長了利齒,能活過來吃人一般。 他在月門前停留久了,招來不少懷疑目光。 這是李統領第一次上京,在這兒他一個熟人也沒有,唯恐若是解釋不清楚,被認作了混進來的賊人,他現在手里又沒有了憑證,或許不由分說便要被下獄了。 李統領不敢再停留,用力搖了搖腦袋,既然找不到那個小公公,只好自己摸索著往前走。 前方的路越走越靜,通往了一條甬道。 順著甬道再往前,漸漸能聽到絲竹管弦之聲,還伴隨著咿呀唱打之聲。 難道是宮中畜養的戲班? 李統領加快腳步,想找個好說話的戲子問路,可長長的青磚墻,一眼望不到頭。 經過某處墻根下,忽然發現墻面上有一個小缺口,并不起眼,乍看過去,好似鏤空的花紋。 李統領湊近前去,想看看里面的情況,一張眼,卻猛地嚇了一跳。 里面坐著的人,身著明黃,腳踩龍靴,不是皇帝,能是誰? 皇帝癱坐在軟椅上,發須披散,隨著吟唱聲輕輕晃動著腦袋,好幾個美貌侍女在身后替他捏肩捶背,皇帝神思恍惚,好似愉悅至極,魂無歸處。 陛下,忙,忙得連將領的訃告都不來聽,竟是忙這個? 李統領心下愴然,猝死的那位將軍與他是同鄉,他有今日,唯靠那位將軍提拔關照,也因此,訃告由他來送。 他卻連這最后的事都辦不好。 正揪心著捏緊拳,李統領貼在墻上的那只眼睛又眨了眨。 墻內,一個小太監向皇帝呈上一個托盤,皇帝睜開眼,捏起一粒丹藥放進嘴中咀嚼,然后端起托盤上的瓷碗,仰頭飲盡。 放下碗后,皇帝唇上猶沾痕跡,身后的侍女又立即捏帕為他擦拭。 李統領大駭,倒退幾步。 血,那是血。 皇帝竟然飲生血。 李統領跌跌撞撞朝前飛快邁步,好似逃命一般。 他悶頭往前沖,腦中發懵,不知走到了哪里,又撞上了一個人。 李統領嚇得狂叫一聲,發現眼前人又是那個鬼魅般的侍從。 侍從表情倒是無異,反倒埋怨著李統領,說他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叫人一頓好找。 李統領強令自己平靜下來,跟著那侍從朝前走,沒多久,就出了宮門。 看著宮門在自己身后緩緩關上,李統領又淋了一頭面的雨,脖頸里冷得發顫,轉身奪步朝下榻的旅舍而去。 - 謝菱這回睡醒時,眼前已是祥熠院的房間。 她摸了摸腹部,連忙解開腰帶,將藏在里面的那本書拿了出來。 謝菱翻動著紙頁,目光流連其上,仍然帶著淡淡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