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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聲,陸鳴煥歪了一下,手肘砸在涼榻上。 他明明坐得很穩,卻不知為何會摔倒。手肘是脆弱的地方,砸那一下肯定痛得要命,但陸鳴煥臉色癡癡的,好似察覺不到痛。 “雨天……”陸鳴煥喃喃著,封存在腦海里的畫面又隨之復蘇。 他不敢再聽下去,推開竹枕站起來,給黎奪錦匆匆留下一句:“我先走了?!?/br> 黎奪錦看著他離開,沒有留他。 目光卻是一直跟在他背上,漸漸變得顫抖。 他為什么會夢見陸鳴煥和阿鏡在一起的場景?當時,他分明不在。 人可以夢見自己沒看見過的過往嗎? 黎奪錦已經弄不明白了。那究竟是他自己通過阿鏡的行蹤想象的,還是……那就是真實發生過的。 黎奪錦腦仁刺痛,用力抵住額角。 - 謝家書房的燈亮著,不知謝兆寅是和誰在里面商談。 謝菱忍不住走了過去,卻沒看見守衛的家丁。 她悄悄站在了墻根下。 她想知道謝兆寅的打算,但若是直接去問,謝兆寅定會敷衍她。 謝菱側耳聽了一會兒,這一次,書房內倒沒有別人。 屋里只有謝兆寅和謝安懿的聲音。 父子倆商談著現今的局勢,最后得出了結論。 “陛下今日宣布了暫不立儲,這對我們而言,是最安全的。 “中秋圍獵時,太子對我們有厚待,又對其他人惡行苛責,許多人都看在眼中,難免遭人猜忌。 “若在此時東宮權利更迭,就算新任儲君不計較,也定然會有人煽風點火,挑我們的刺。 “如果能再過一陣,讓所有人都忙著猜新儲君是誰,冷了這陣火,謝家也不會待在那風口浪尖上。 “我們也可以借此時機走動關系……人在官場,總有些事情,在所難免?!?/br> 除此之外,沒說什么別的。 謝菱沉吟了一會兒,悄悄離去。 若是能得一時安穩,固然是好,但是也終究不長久。 謝菱也很想知道新儲君究竟會是誰,以及,岑冥翳到底對這件事牽扯多深。 謝菱有些頭疼。 她沒有文韜武略,應付不來這些權利爭斗,她只是來獻祭海王的而已。 只希望,在事情變得真正復雜起來以前,她能把任務順利完成。 入秋了,夜間涼涼的很好睡。 謝菱側身靠在枕上,寧靜的睡夢中,忽然似有若無地多了一重陰影。 她幾乎不經思考,睜開眼,眼前床邊果然有一道黑影。 那黑影在她床邊靜靜坐著,謝菱嚇得指尖在臉上劃拉了一道,懷里的布偶也被她攥得變了形。 好在很快謝菱就借著月色看清楚,坐在她床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大姐,謝華玨。 謝菱無語地松了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往窗外看出去,院子里果然還點著燈火,想必是值守的丫鬟沒睡著,給謝華玨開的門。 謝華玨抱著雙臂,哼的一聲。 “怎么,你可以未經我允許,嚇唬我的婢女,闖進我的浴房,我不能進你的寢房?” 謝菱懶懶地靠回軟枕上,說了句:“我沒有這個意思呢,大jiejie?!?/br> 謝華玨又哼了一聲:“睡得這么早?你倒是向來心里不裝事?!?/br> 謝菱哪里是心里不裝事,只是站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躺著,躺著想事情,想著想著就很容易睡著而已。 她以手掩唇,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睡覺可舒服了呢,大jiejie?!?/br> 謝華玨皺眉。 以前她覺得,謝菱膽小怯懦,對誰都軟軟的。 可那天被謝菱闖進浴房后,她再看謝菱,就覺得哪哪兒不對勁。 就連謝菱現在這聽似軟糯的語調,她也能品出幾分漫不經心來。 謝華玨不由得想,難道謝菱以前對她的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其實都是源于懶得搭理她? 但被這么一打岔,謝華玨之前緊繃的心弦卻是放松了不少。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在深夜走到謝菱的院子里來,但當她煩躁無度、情緒像是被困住的蜘蛛一樣左右亂撞時,她卻下意識地想到了謝菱那天站在她面前,對她說的那句話。 謝華玨抿抿唇,推了謝菱一下。 “別說了,起來說話?!?/br> 謝菱這才反應過來,謝華玨找她,原來是想聊天啊。 謝菱很驚訝。 她那天對謝華玨說,有什么想不開的,可以找哥哥或者meimei聊聊。這個“meimei”里,可并沒有包括她??? 她與謝華玨從來都不親厚,不管是從關系還是性情習慣上來說,謝華玨都是找謝華濃更合適吧? 謝菱怪怪地看了謝華玨一眼。 這感覺好像前天還在扯頭花的隔壁寢室姑娘,今天忽然抱著日記本來分享心事。 雖然,追根究底起來,其實是她主動的…… 謝菱認命地坐了起來。 算了,聽聽少女心事吧,就當積福了。 謝華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彼此磋磨了一會兒。 她臉上泛起一個冷笑,那笑里卻又透著幾分苦澀。 “你上次看到的痕跡……”謝華玨垂眸看向謝菱,忽而伸手,用她自己的手心緊緊貼住了謝菱露在外面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