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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徐長索再看過去,就發現趙綿綿已經坐得離他遠遠的,把下巴抵在手臂上,半張臉藏在袖子里,很大的眼睛閃了閃,帶著心虛。 徐長索什么都沒拿,把布袋重新收好,束緊。 布袋里沒有普通的創傷膏,他們錦衣衛身上從來不帶那種東西。 受了輕傷,不值得他們停下來醫治。只有重傷,才可以用一種名貴的藥,宮里固定會發下來,但是量很少。 第102章 動搖 徐長索沒管手上的傷口,束緊布袋重新扔上馬背,走過去對趙綿綿開口。 “你想要什么獎勵?!?/br> 既然不要藍瑩花,那么一定是想要別的。 哪怕是比這更難的,也沒關系。 趙綿綿認真思考了一下。 “明天早上,我想吃燒雞?!?/br> “就這?”徐長索微愣。 趙綿綿點點頭:“就這個?!?/br> 什么叫做“就這”?對于一個每天啃餅的人來說,吃燒雞根本就是奢望。 趙綿綿眼巴巴地看著他,有幾分可憐。 徐長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丟下兩個字,“等著”,就轉身走開。 照原樣與趙綿綿拉開一丈遠,徐長索在火堆旁坐下,開始守夜。 趙綿綿把布包理了理,把側臉墊在上面,手習慣性地搭在臉頰上,漸漸入睡。 徐長索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從懷中摸出一個吊墜。 那個吊墜看起來有些粗糙,邊緣的垂絳絲線都有些泛白。 唯一稱得上可愛的,就只是那個銅制的圖案,是一個小巧的舞獅腦袋,眼瞳瞪得滾圓,嘴巴像是在笑著,憨態可掬。 一看就是給小孩子的東西。 徐長索把吊墜拿出來,卻沒有看,只是放在指間,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著那個舞獅腦袋,另外的幾根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垂絳。 他在想趙綿綿說的那句話。 “你是人,又不是工具?!?/br> 趙綿綿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徐長索一直以來都知道。 他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正常,從小到大,他受到的教導都是,要聽從于上位者。 師父說,這是因為上位者給予百姓更高的福祉,他們站在更高的位置,能看得更遠,能給苦難中的人帶來更多轉機。 所以他們必須尊敬這些人,如同尊敬自己的使命。 徐長索一直牢牢記著這句話。 他一直很擅長服從。 但是,也僅僅是服從而已。 徐長索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像其他人一樣,在受到蔑視、輕忽、不當人看的待遇時,依舊打心底里喜悅期待地迎上去,仿佛能跟那些權貴說上一句話,便是莫大的榮幸。 他厭惡這種感覺。 趙綿綿是最喜歡戲弄他的人,嬌蠻任性,餓了對他呼喝來去,累了要他當坐騎,是最不會尊重人的人。 她有什么立場對他說,他不是工具? 徐長索冷嗤一聲,收起吊墜,合目休息。 第二天趙綿綿醒來時,篝火剛被人熄滅,還飄著一縷一縷上升的煙灰。 她看了看四周,沒有找到徐長索的蹤跡。 徐長索是去替她買燒雞了。 這里離下一個城鎮已經很近,以徐長索一個人的腳程,不用多久便能走上一個來回。 他帶著油紙包回來時,趙綿綿還沒有睜開眼,依舊以那個看起來有些乖的姿勢側身蜷著,濃密的長睫緊閉。 徐長索把油紙包放下,就放在趙綿綿面前,濃郁的香氣直往人鼻子里面鉆。 趙綿綿下意識地往油紙包的方向蹭了蹭腦袋,才忽然醒了。 她爬起身,看著眼前的燒雞,興奮地大叫一聲。 “我愿意每天都這樣醒來?!壁w綿綿美滋滋地許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徐長索沒有搭理她,自己坐在一旁的樹干下,一條長腿曲起來立著,另一條腿前伸,慢悠悠地打開他手里的荷葉包,咬了一口糯米雞。 他視線朝趙綿綿輕瞥了幾眼,他們這幾天幾乎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因此徐長索很快發現,趙綿綿的外袍上又破了一塊。 他伸手指了指:“那是怎么回事?!?/br> 趙綿綿臉上飛快地劃過一絲不自然,并沒有被徐長索捕捉到。 她低頭扯了扯:“野草利得很,連肌膚都能割破,肯定是被刮壞了?!?/br> 趙綿綿手上、身上,確實常有草葉刮出來的細小口子,雖然大多數不流血,但一碰就火辣辣地疼,十分惱人,她喋喋不休地抱怨過許多次。 徐長索瞥她一眼,心道,還不是怪她自己細皮嫩rou,連野草都能傷她。 他站起身,朝趙綿綿扔出另一個布包。 包里是一套水綠色的成衣,形制簡單,但方便行走。 那套成衣所用的布料與趙綿綿身上這套自然是不能比,但是趙綿綿穿著的這套已經破破爛爛,再好的布料也只能白搭。 趙綿綿歡歡喜喜地換上,還很自得其樂地對徐長索擠眉弄眼:“徐長索,你對我怎么這么好呀?!?/br> 徐長索閉了閉眼,轉身往前走。 “我不想帶著一個太顯眼的人進城?!?/br> 那一身朱鳥似的紅裙,任誰都會多看兩眼。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太顯眼,也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我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