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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五官深刻如刀雕,膚色偏深,襯著不茍言笑的神情,總讓人覺得十分不好惹。 尤其他一身官服亦是深黑,站在明黃簾帳前,就如同一個誤入人間的地府判官一般。 識字多了以后,玉匣看了許多話本,讀了許多詩詞。 她記得有一首詞,講的是一個人死后進了陰曹地府,在那地府中看到了好多好多奇形怪狀的鬼,其中只有一個鬼,沒有青面獠牙,沒有三頭六臂,甚至長相也英武帥氣,卻靠著威嚴得嚇死鬼的表情,壓住了整個地府的牛鬼蛇神。 玉匣覺得,那詞里的判官,應當就與眼前這人長得一樣。 - 門扉吱呀響了一聲,大理寺卿推門而入。 他應當是剛剛結束公務,匆匆趕來,身后跟著一個小廝,手里端著瓜果盤子,動作利落地在謝菱面前的桌上擺了一桌。 謝菱回過神,抬眸看向了他。 “謝姑娘?!?/br> 謝菱起身與他行禮。 “沈大人,小女叨擾,又有一事要麻煩大人?!?/br> 沈瑞宇示意她直說。 “大人,上回我所提供的物件是否對大人的調查有所幫助?那件事……可有什么進展了嗎?” 沈瑞宇頓了一下,臉色似有些猶豫。 謝菱其實并沒有多大把握。 雖然她提供了一些證據,但是這件案子交到大理寺卿手上之后,就與她無關了,她其實沒有權利過問,沈瑞宇也沒有義務將后續展開情況告知于她。 但現在,這個事情對她很關鍵,不管沈瑞宇會不會告訴她,謝菱都得來試一試。 沈瑞宇短暫地思考了一下,便站起身,關上了身后的門。 室內除了謝菱與沈瑞宇,還有謝菱的貼身侍女環生,關起門來雖然顯得氣氛有些緊張,倒也不算于理不合。 “那件事的調查,已經基本有了結果。只不過,目前還沒有對外公布。謝姑娘既然問起,我對你透露一二,你切勿說與人聽,免得招來災禍?!?/br> 謝菱屏了屏呼吸,用力點點頭。 她并沒想到能這么順利。 沈瑞宇壓著嗓音道:“原本,太子因千燈節失職之事受人指控,甚至還有人揣度太子為了倒逼皇權,與外邦通敵,才會叫番賊流入,在京城作亂?!?/br> “但經過查證,那幾名消失的女子,實際并非京城中人,擄走她們的也并非番賊。而那兩名慘死的女子,請仵作驗尸后也證實了,她們早在千燈節前兩天就已經殞命?!?/br> “可以看出,這件事實際上是有人從中做局?!?/br> “詳細的調查經過,不便告知姑娘,還請姑娘諒解?!鄙蛉鹩罟傲斯笆?,“這關頭緊要,加之茲事體大,在下不得不再冒昧提醒一句,請姑娘謹言慎行?!?/br> “我知道的?!敝x菱點點頭,“多謝沈大人。依沈大人的意思,如今太子已經洗清冤屈了?” “起碼太子因千燈節被控告之事,現已查實,都不成立?!?/br> 謝菱心中的大石落下。 謝兆寅辛苦經營防備,都是因為朝中的奪嫡之爭,給這些世家大族也帶來影響。 若是太子地位穩固,自然就不需要面對這些爭斗。 朝中的風起云涌,沈瑞宇雖然沒有參與,但也免不了多少有所耳聞。 最近,以軍機章京謝兆寅為首的一批大臣,原本最是忠良耿直,從不參與爭斗,現在也有些搖搖欲動。 不少藏在暗中的勢力也動了心思,想要挖動這一批人。 其中的危險,只有局外人能看得清楚。 若不是因為考慮到這一層,沈瑞宇不會將如此機密之事告訴謝菱。 他諒解謝菱想要為父親出力,但他也只能點到即止。 - 謝菱再次向沈瑞宇道謝,目光落在沈瑞宇相隔一張茶桌的面容上。 他比起從前,有許多變化。 眼尾多了幾道細細的紋路,微微瞇起時,如同笑痕,中和了冷若磐石的威嚴,讓他整張臉更添雋逸。 她沒有久留,起身與沈瑞宇道別,重新戴好帷帽,推門而出。 平心而論,以外貌而言,當年的沈瑞宇是最接近蘇杳鏡的審美的。 對于男性而言,比起皮膚白皙、養尊處優的外貌,蘇杳鏡像是天生就更偏好充滿野性、生機勃勃的模樣。 沈瑞宇一身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再加上常年苦行僧一般從不間斷的鍛煉和冷水沖澡的習慣,讓他有一層柔韌的肌rou,雖然常年被掩蓋在他那冷淡莊嚴的氣質底下,讓蘇杳鏡有些失望,但也已經是挺符合她喜好的了。 誰不愛看讓自己賞心悅目的人? 這也就導致了,玉匣對沈瑞宇的初始好感度就很高。 玉匣作為惜春樓“藐視皇權”的罪狀,被大理寺少卿押了回去。 因為玉匣身份特殊,不便進入大理寺,因此沈瑞宇當時把她安置在了城中的一處別院。 她分明是被關押的,卻閑庭信步,好似來做客一般,十分自在。 院子里有兩棵大樹,長得很近,玉匣一看到,眼睛都亮了,對沈瑞宇連連說:“這里,最好做秋千架!” 沈瑞宇瞥她一眼,半晌才啟唇道:“沒有秋千?!?/br> 玉匣不高興地努起嘴,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那小模樣,分明就是在暗罵他小氣。 沈瑞宇大約也察覺到了,有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