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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這哪里是胡說,別告訴我,你不記得了?!?/br> 說著,他作勢要去掀額角的碎發,低下頭來湊過去,要讓樓云屏仔細看那個疤。 他忽然湊近,男子身上的氣息也隨之侵占鼻息,樓云屏忍不住屏息,臉頰更熱。 身后的房門吱呀一響,樓父的腳步響起,兩人才猛地站直,老老實實地你發你的呆,我洗我的衣袖,互不相干。 樓父經過之后,兩人互望一眼,忍不住一同笑起來。 晚霞漫天時,樓云屏到底是和晉琺一同去了晉府。 “你別怕,父親母親都早已知道你,否則,我又如何能這樣自由,天天來找你?” 樓云屏思忖了一下,點點頭。 她既然已經決定和晉琺一起,就不會總是為了這等門第之見退縮。 若將兒時玩笑當真,她與晉琺定下約定之時,他還并不是晉家的公子。 如此說來,她與晉琺的姻緣,在晉琺的富貴之前。 她沒什么好退讓的。 樓云屏本就落落大方,被晉琺攜著走進永昌伯府門庭之中,也不曾顯出一點貧家女子的畏縮。 晉府的公子過生辰,自然是熱鬧得很。 晉琺剛進門不久,就被道賀的人給拉到一邊去。 周圍全是樓云屏從未見過的面孔,他們似乎與晉琺很相熟的樣子,拍著他的肩背,或是與他稱兄道弟,或是讓晉琺口稱叔伯姑嬸。 樓云屏自然不去湊那番熱鬧,退到回廊邊,尋了個人少的地方默默站著。 廊外的陽光傾瀉而下,屋檐在地上投下一道細細的影子。 樓云屏順著那道影子看向右邊,卻看見了一個跟她一樣,孤身一人、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少年。 第72章 規矩 在這樣的熱鬧場合,有個年紀相仿又同樣落單的少年,樓云屏當然有些好奇。 她悄悄地探頭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人群來來往往,也還是沒有一個人找他講話,便主動走了過去。 少年察覺到她靠近的腳步,抬起頭來看著她,雙眼的形狀圓圓的,眼尾有些下垂,整張臉上明明沒什么表情,卻也顯得厭世頹唐,像只不大高興的大型犬。 樓云屏只以為,他也是誰帶來的客人,跟她自己一樣,因為跟這里的人不相熟,所以獨自沉默著。 她便開口問:“你也是來晉府賀生的嗎?” 那少年看起來,脾氣不大好,樓云屏本也只是試探地搭話,心想著,他若是發起怒來,就趕緊走開便是了。 結果,那少年沉默了一下,懶洋洋地露出一個笑來:“是啊。你也是?” 樓云屏高興了,又和他聊了許多。 對方大約見識頗廣,不管聊什么話題,他都能接得上,而且說話也頗有趣,樓云屏和他聊著聊著,都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要觀察晉琺的動向。 直到晉琺喊了一聲“屏兒”,接著大步走過來,看了一眼那少年,攔在她與那少年面前。 樓云屏從晉琺身后探出半個腦袋,眨眨眼,隔著晉琺朝那少年看了看。 對方沒什么表情,但因為眼睛耷拉著,便顯得不大高興,好像受了委屈。 “我只是,看這位姑娘孤身一人閑得發慌,和她聊了幾句而已?!?/br> “對啊?!睒窃破翈颓?。她真的覺得這少年說得很在理,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晉琺怒氣沖沖的。 晉琺是這里的主人家,要是把客人嚇到了,客人會待得很不舒服的。 晉琺臉色沉了沉,沒說什么,拉著樓云屏轉身就走。 走遠了,樓云屏才問:“剛剛那個人,你認識嗎?他是來給你賀生的,你對他那么兇,豈不是太沒有主人風范了?!?/br> 晉琺腳步頓了頓,才看著前方低聲說:“他就是樊肆。以前,以我的名義在晉家長大的那個人?!?/br> 樓云屏愣住了。 居然是他。 如果他就是樊肆,那么也就是說,幾個月前,他還是晉家的二少爺,今天跟晉琺聊得熱絡的這些人,也應該是跟樊肆相熟的。 或者說,他們本應該對樊肆,比對晉琺要熟悉得多。 可是,方才一個跟他說話的人都沒有,仿佛他已經完全隱形了一般,站在那里,叫任何人都看不到,直接從他面前略了過去。 如果他是樊肆……今天也是他的生辰。 她還問他,是不是也來給晉琺賀生的。 樓云屏想到那個孤零零站著的少年,他的側影,分明是和自己同樣的無處可去。 “他還住在晉府嗎?我以為,他已經回樊家去了?!?/br> “他會回去的?!睍x琺說,語氣頗有幾分堅定。 晉府把晉琺接回來,就是說明他們更看重的是血脈。 至于十幾年的所謂親情,他們并沒有那么在乎。 之所以現在還把樊肆留在晉府,一方面,是為了看起來體面些,不叫人覺得晉府太過冷血,朝夕之間便能輕輕松松將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送走;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試探晉琺。 樊肆雖然不是親生血脈,但他天資不錯,這十幾年來,一直表現得很是聰穎。 晉府畢竟培養了他這么些年,也不愿意辛辛苦苦的心血白費。 若是從鄉下接回來的晉琺不如人意,那么盡管樊肆不是親生子,他們也會找個理由,繼續培養樊肆,免得尊榮旁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