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頁
謝菱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是說,沒有了,就這樣就可以?!?/br> 妝娘捂嘴笑了笑,轉身拿來一盤糕點,糕點個頭都很小,恰好入口的形狀。妝娘輕輕捏住謝菱的下頜,讓她張開檀口,喂了一枚糕點進去。 因為謝菱臉上帶著整妝,要吃東西,只能這樣吃了。 “此時離神女上花架還有一會兒,神女大人須得填飽了肚子,等會兒上了花架,可就是餓了也沒辦法了?!?/br> 妝娘十分貼心,喂了一口糕點,還喂了一個青提,讓謝菱不至于噎到。 謝菱只能眨眨眼睛,表示感激。 妝娘嬉嬉笑笑:“神女大人真是生得好樣貌,若我有這般樣貌的meimei,一定天天給她上妝?!?/br> 謝菱汗顏,感覺自己好像被當成玩偶娃娃。 外面的銀鐘敲響了,謝菱拎起裙擺站起來,經過銅鏡時回頭看了一眼,看見自己渾身圣潔的裝束,臉上亦是繁復精致的妝容,不由得心道,她現在看起來,和玩偶娃娃還真有幾分相似。 謝菱在二樓,有一扇窗子是可以推開當門的。 花架被直接抬到了窗口,謝菱戴好面巾、頭紗,推開木窗走上花架,花架再緩緩前進,寓意著神女“腳不沾地”。 窗口內,一眾妝娘都彎膝低頭朝謝菱行禮,謝菱收回目光,坐在花架上,慢慢往前行去。 她從家里被接出來,還要先送去游街的起點。 那原本是一座露天戲臺,很寬敞,制式與皇家祭天的祭壇有點像,因此也常常被民間用來舉辦一些重大的活動。 花架從人群中穿過,激起一陣陣驚呼。 之所以稱為花架,是因為這類似轎輦的座駕上滿滿都是花朵的裝飾。 謝菱頭頂是一頂涼傘,傘緣周圍縫上了許多郁郁盛放的花,是用不顯眼的絲線直接將新鮮折下來的花枝縫在了上面,乍一眼看去,就像是這傘頂自己開出來的花一般 。 花架邊緣更是錯落有致地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花,大多都是淡黃色和純白色,每一片花瓣都飽滿而怒張,芬香馥郁。 “神女!是神女哎?!?/br> “今年的神女好美??!” 路旁的興奮喧鬧聲音不斷傳進謝菱耳中,她直直面向前方,不論聽到什么,都不為所動。 這是規定,據說這樣更能體現神女目空一切的“神性”。 或許人總是有劣根性,對于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事物,反而愈發敬仰。 但謝菱也不全是為了配合演好神女才這樣板正的,她身下的花架是用數根長桿頂起來的,底部與長桿連在一起,謝菱相當于是被頂在一塊板子上,被十幾個人端著走,難免有些晃晃悠悠。 她忍不住抓緊了扶手,肩背脖頸挺直,當真不敢亂動,生怕摔下去。 尤其是她眼前被花紋反復的頭紗遮住,根本看不清東西,就更加地放大了這種恐懼感。 花架緩緩放下,一個人走到了謝菱近前。 “神女大人,請登祭臺?!?/br> 聽到這把聲音,謝菱頓了頓。 好像是徐長索。 原來今天為神女引路的人是指揮使,看來皇帝果然很重視這次花舞節。 謝菱輕輕點頭,接著便伸出手。 很快,有一只手將她的指尖接過去,謝菱順勢站了起來,跟著對方的牽引往前走。 素白瑩潤的指尖輕輕搭在自己掌心,徐長索喉頭滾動。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有多余的心思,他分明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誰。 她是謝府的三女兒,是今日為百姓祈福的神女。 但是,他又很清楚地記得,眼前這個女子有跟郡主相似的笑靨,也有相似的驕縱。 現在,她的面容被頭紗和面巾擋去,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臉,似乎也就有了一種,無法確認她身份的錯覺。 仿佛她在此刻可以不是那個謝家三姑娘。 而可以被當做別的什么人。 越是這樣想著,心中逾矩的念頭便越是控制不住。 徐長索渾身緊繃,假裝自己只是一個盡職盡責的指揮使,牽著謝菱的手往前走去,開口時,語調卻忍不住地變得柔和。 “左轉?!?/br> “臺階?!?/br> “……第十階,完?!?/br> 他一個指令,謝菱便跟著一個動作,自然嫻熟得好似曾經配合過一般。 徐長索抬起頭,深深地看向面紗后的人影,掙扎的情緒越發難以壓抑。 謝菱走到祭臺正中,在那里靜靜站著。 兩邊旗桿上掛著一根長繩,長繩正中懸著一個巨大的球,正好在謝菱的頭頂上方。 一陣唱喏過后,左右兩邊的人分別一扯,球被拉開,里面紛紛揚揚的新鮮花瓣落在謝菱身上。 “神女大人被賜花啦!” 旁邊圍觀著的一群小孩歡欣鼓舞地邊拍掌邊喊,他們其實并不懂得儀式的含義,都是爹娘教的,才這么說,對于他們來說,這一幕就只是單純的美而已,或許會在他們的記憶中留存很久很久。 空中滿是芬芳花香,還沾著露水的花瓣飄轉而下,如同一大群生了翅膀的蝶,撲簌地向下朝謝菱飛去。 有的圍著謝菱打旋,有的落在她的頭冠、衣襟。 有那么一段短暫的時間,大量的花瓣將謝菱整個人淹沒,好似他們的神女被花神悄悄地藏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