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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謝菱只叫人把那狗攔住,不叫它闖到了有人經過的地方去,并吩咐人一再叮囑周圍的商戶,小心惡狗傷人。 布置完這些,謝菱轉身進府,走近門口時,環生悄悄地問:“姑娘,你這是為何呀?” 謝菱擺出發怒模樣,好似氣鼓鼓道:“我無緣無故被狗嚇了一跳,吼了一頓,若不罵回去,我怎能平氣?!?/br> 環生點點頭,又問:“那為何不讓人直接打死,還要留著它?姑娘莫不是心太慈,還可憐起那畜生來了?若是它以后還在門口天天這樣吠叫,又怎么辦?!?/br> 謝菱道:“不對,我在乎的不是狗,而是周圍的商戶?!?/br> “官商之間,本就階級不同,指不定就有人愛看謝府的熱鬧,我與瘋狗理論,分明知道它聽不懂,但該說的還是得說。若不擺出底氣正面說幾句來,豈不是叫別人覺得,反倒是我惹了那條狗不成?” “至于以后,也不必擔心,它再怎么兇惡,也不過只是一只狗罷了,你何時見過一個健全的人怕一只狗?我們照常進出,無視它便是了。它若是一直叫嚷下去,其他人自然也不堪其擾,便明白它是瘋狗,自然不會覺得是我們的問題?!?/br> 清者確實自清,可若是連自個兒都不替自己聲明,又有誰會來理解你。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若說謝菱是為了踐行這個道理,才這樣大費周章,那倒也是小題大做了。 說實話,謝菱還是覺得,不至于把狗直接打死,才會這樣麻煩。 但這個,也沒必要跟環生解釋了。 環生聽得一愣愣的,一邊點頭,一邊跟著謝菱進府去了。 謝菱和環生說話,也沒防著誰,街角那人聽罷,見兩人背影消失在墻后,便也悄悄折返,回去向主子稟報。 大理寺卿的府邸清正端肅,一人站在桌前,將方才所見一一講來。 “……謝姑娘行止與前幾日并無不同,今日出門,采買藥材,都是防疫用物?!?/br> 那人是個會辦事的,知道追蹤線人這件事,寧愿多說,也不遺漏。 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將謝姑娘被狗嚇到,又與婢女的那番討論也說給了主子聽。 沈瑞宇一怔,反復問道:“她真這么說的?” 手下微微抬頭,不敢遲疑,又彎下腰去:“是?!?/br> 沈瑞宇默然了許久。 曾經,玉匣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他被皇帝責罰,只有資格去斷一些尋常市井的小案子,正遇上一樁女子遭人輕薄、卻被男子反過來誣告之事。 那女子為證清白,在鬧市之中大肆敘說自己被男子揩油亂摸的經過,被不少好事者圍觀著聽,但是實際上憐惜她的人僅在少數,多數人卻是湊熱鬧看好戲。 甚至還有一小撮,故意指責那女子不要臉面,連這種私密事都講給人聽,可見也確實有故意勾引人的嫌疑,而并非是那男子輕薄她。 那女子終究獨木難支,被這么多人圍著攻擊,漸漸氣勢也弱了下來,玉匣卻從衙門里沖出去,站到了桌上,對著那些看熱鬧的人喊:“這案子,有沈少卿在判,真相還未知,你們卻一個勁指責起一方來?!?/br> “她說這些,哪怕說一千遍一萬遍,哪怕沒有一個人聽信,那她也是為了自證清白,正是在乎名聲的表現,你們攔著她不讓她說話,是想做什么?是想讓她怕了那男的嗎?” 沈瑞宇手里捏著一枚木制的棋子,半晌,才對桌前的人擺了擺手:“好。你去吧。謝府那邊,繼續多盯著,有什么消息,便來報?!?/br> 手下依言,雙臂高舉,指尖合攏,彎腰倒退著出去了。 掩上門后,他才直起腰,卻有些納悶。 追蹤線人的痕跡,是很尋常的事,既是為了觀察線人有沒有可能造假,也是一種保護。 但是,尋常來說,不過跟個三五天也就罷了,沈大人這一回派他跟著謝府的三姑娘探聽消息,都多久了? 怎么,還要跟? - 世子府。 “怎么樣?你這次究竟夢見什么了?” 陸鳴煥剛剛下朝便趕來,一身紅色官服越發襯得他面色如玉,驕矜貴氣。 黎奪錦靠在床頭,簾帳半遮住他的面容,陸鳴煥心中著急,想要上手撩開簾帳,卻又頓在半路。 他用力收回手,隔著一步的距離問:“臉色那么難看,莫不是沒夢到阿鏡,反而又做了噩夢?!?/br> 黎奪錦深吸一口氣,掀開錦被走下床。 他身上各處xue位扎了數根長針,本就于人身體有害,又多日臥床,身上原本強勁的肌rou早已變得枯瘦,原本他與陸鳴煥個子相仿,如今因為他過于枯瘦,倒顯得高些。 黎奪錦沒有看陸鳴煥,說道:“我夢見,你險些將阿鏡害死的那次?!?/br> 陸鳴煥面色一僵,咬住了牙。 半晌,他盯住黎奪錦:“你是故意胡說,拿這事氣我吧。黎奪錦,你別以為說這種話刺我,你就算贏了,阿鏡是死在你手里,你記得吧?!?/br> 黎奪錦長眉緊蹙,水妖般蒼白的臉上忽然皺了皺,抿住薄唇忍住嗆咳,但幾聲悶咳過后,嘴角依舊滲出鮮血。 陸鳴煥眼瞳微微放大,攥緊雙拳,壓抑著復雜而沖動的情緒。 黎奪錦倒是面色平靜,抬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跡,搖搖頭:“我并非故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