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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鏡被攬在懷中,背后還在不斷地流血,她卻一聲不吭。 她神情茫然,那雙又黑又純凈的貓兒眼安靜地看了眼陸鳴煥,像是覺得疲憊,闔了起來。 “阿鏡——!” 陸鳴煥將阿鏡帶回了沅鎮,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緊緊裹住阿鏡的傷口,生怕阿鏡的血會要流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別院,眼前全是兵荒馬亂。 阿鏡的血,匆匆請來的大夫,黎奪錦瘋狂的神色,痛楚的怒吼。 阿鏡活著,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貓崽,斷斷續續地呼吸。 而陸鳴煥站在旁邊,全須全尾都是完好,若是沒有阿鏡,他就死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眼神空洞。 被黎奪錦推出房門的時候,陸鳴煥沒有絲毫掙扎。 被黎奪錦揪著領子發瘋地扔到墻上時,陸鳴煥也沒有抵抗。 直到黎奪錦以幾乎要咬下他一塊血rou的恨意,叱令他滾回京城時,陸鳴煥眼中終于出現了慌亂,抬起頭乞求地看向黎奪錦。 “不,我要留下來,我要等阿鏡醒過來?!?/br> “不需要你?!崩鑺Z錦的神情,仿佛出門覓食一趟,回到洞xue里發現寶貝幼崽被竊賊咬斷了脖子的雪狐,眉宇之間滿是滔天恨意,想要將整個世界都撕裂一般的崩潰。 “滾回京城去,去當你的榮華富貴小將軍,你繼續高枕無憂,和樂美滿,阿鏡是豁出命在活的人,你呢?你把她當成消遣?!?/br> “你與我同生共死,你要害我,殺我,斷我手腳,我甚至不會如今日這般恨你?!?/br> “可你憑什么害阿鏡,憑什么!” 黎奪錦字字句句,振聾發聵,令陸鳴煥無法反駁。 是,沒有他,阿鏡不會出事,是他的輕率將自己陷于險境,阿鏡是為了救他,才生死未卜。 他不配,他只是個沒用的紈绔少爺。 陸鳴煥俊俏的面容蒼白如紙,后退了兩步。 他定定道:“好,我走。但我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沒有把阿鏡當消遣。等我,我會再回來,我會有足夠保護阿鏡的能力?!?/br> 黎奪錦目色陰沉地盯著他,眼中除了恨意,只有拼命克制不讓自己沖上去捅他一刀的壓抑。 陸鳴煥走了。 曾經一同在沅鎮歡聲笑語度過兩年的兄弟分崩離析。 黎奪錦回到房中,阿鏡躺在床上,高燒不退,沒有一點意識。 郎中是急急請來的,他其實是云頂觀的道士。 面對阿鏡的傷,黎奪錦府上配著的醫師都不管用了,只有這半出家的道士,用混了土方子的符藥,將阿鏡的命給吊住了。 但阿鏡始終未醒。 那道士摸了摸胡須,怪道:“這副藥,對于半死人絕對是立竿見影,為何已經過了整整兩日,這姑娘還是昏睡不醒?便好似,這姑娘的神魂已不在這世上一般?!?/br> 黎奪錦像要吃人一樣地盯著他,道士干笑一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往回找補,又附加解釋道。 “無上救苦天尊,在道中,有神靈、真靈。這位姑娘現在確實是活著的,她的神靈還在,但是,她的真靈似乎并不在此處?!?/br> 不在此處?那在何處。 黎奪錦他握起阿鏡的手,緊緊貼在自己額上。 他腦中劇痛,光怪陸離的畫面一一在腦海中閃過,又褪色,倏地睜開眼,額上冷汗涔涔,太陽xue鼓脹得幾乎爆裂開來。 黎奪錦醒了。 第52章 白芷 夢境的主人醒了,蘇杳鏡自然也結束了夢境。 對蘇杳鏡來說,夢境中的一切都已經是前塵往事,有些細節她本來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在夢中回顧了一遍,倒是想起了很多關鍵。 比如,那幾個山匪臉上或多或少都有疤痕、rou瘤等特征物,在胡子拉碴的臉上頗為顯眼。 當初,阿鏡醒后,也是將這些特征提供給了黎奪錦,讓黎奪錦的手下依憑這些特征去繪制畫像捉人。 她所描述的特征與陸鳴煥寫信來描述的特征一致,后來也果然捉到了幾個形貌符合的山匪,但那幾個山匪無論怎么查問,也問不出他們是如何得知了今日陸鳴煥要帶人與弩坊主交易的信息。 這次在夢中回溯這段往事,蘇杳鏡畢竟并非身在其中,沒有生死攸關的緊迫壓力,倒像個看客一般,將當時的場景仔細平靜地看了一遍,發現了一些異常。 那些山匪臉上的rou瘤等物生長的位置很是奇怪,按照病理來說,眼下兩寸的位置沒有復雜血管交接,很難長出那樣大的rou瘤,而如果rou瘤是假的,他們臉上的疤痕也很有可能是假的。 在種種掩飾以及大胡子遮擋之下,很難辨認出其人的真實面容。 他們為何要易容?他們想要掩蓋什么? 但無論如何,既然他們有想要掩蓋之事,就說明,那日來攔截陸鳴煥的并不是普通山匪,而是旁的勢力。 蘇杳鏡靜靜思索著,腦海中似有什么想法閃了一下。 那時,阿鏡調查黎奪錦父親的真正死因,已經逼近最后的真相,卻還有一環遲遲對不上,一直沒有找到遺漏的鑰匙在哪里。 或許,與這些假山匪有關。 除此之外,在夢境中看到的黎奪錦的一些反應,也令蘇杳鏡很迷惑。 山道遭劫的那時,阿鏡沖出去救陸鳴煥之前就已經激活了保命符,微調了身體機能,所以才會有精準殺人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