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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長薄,春波漲綠,謝菱瞇眼吹著風,岑冥翳背著她悠閑漫步,山路在林間蜿蜒無盡,綠意、鳥鳴在耳邊簇簇擁擁地經過,謝菱涼意沁身,袖口鼓鼓蕩蕩,好似自己也能變成一只風箏,隨風飛起。 她余光無意一瞥,才發現自己的發尾從不知何時起一直落在岑冥翳的脖頸上,有時風吹開,就纏繞到他下頜處,有時她微微晃動,就淺淺地在岑冥翳的脖頸上來回輕撓。 岑冥翳時不時地滾動喉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忍耐癢意。 他什么都不說,這樣任勞任怨,反倒讓謝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把那縷頭發握在手里,把它們理得乖巧些。 岑冥翳的休息之處不遠,帳外有他的私兵守著。 徐長索作為指揮使,其實跟到這里可以不用再跟,于是站在門外。 但是岑冥翳若有似無地給了他一個眼神,徐長索猶豫了一下,還是掀開帳簾進來,站在門口的陰影角落里。 帳子是臨時搭的,空間不大,站在哪兒,都能將帳內的情形一覽無余。 謝菱被岑冥翳安置在鋪了軟墊的椅子上,帳內布置簡單,矮矮的木桌上放著一只胖嘟嘟的茶壺,旁邊還有幾只覆口朝下的紫砂小杯子,同樣圓滾滾的,杯壁很厚,看起來圓潤可愛,謝菱忍不住拿了一只在手里玩。 岑冥翳見狀,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輕輕拉開,拿出那只杯子,親自提起壺倒了一杯水給她。 圓滾滾的小杯子裝滿溫水回到自己手里,謝菱才反應過來。 她要是想喝水,明明可以自己倒,根本不用三皇子動手。 不過剛好也有一點渴了,謝菱小聲道了句謝,端著杯子小口小口啜飲。 她喝水,旁邊沒有人再說話,一時間安靜下來。 謝菱偷偷抬了抬眼,發現三皇子坐在旁邊,姿態閑適,一直在看著她。 但似乎還有另一道視線從別處過來。 謝菱又喝了一口水,悄悄看向門口。 和徐長索對上一眼后,徐長索迅速地垂下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筆直地站在門邊。 謝菱心想,她為什么要被兩個人圍觀著喝水。 她不想再喝了,剛要放下茶杯,岑冥翳忽然開口說話,謝菱手一抖,灑了一些在下巴上。 很快一只溫熱的手用柔軟布巾替她擦拭,岑冥翳拿著一方月牙白的巾帕,將她下巴上的濕痕全部拭去。 他沒有碰到她的肌膚,手指隔著布巾從謝菱臉頰上擦過。 謝菱不好避開,和他四目相對。 岑冥翳的黑眸像是逐漸熱了起來。 謝菱問:“你剛剛,要說什么?” 岑冥翳顯然是反應了一下。他說:“我是讓人去請太醫?!?/br> 謝菱哦了一聲,心想他只是很正常地說話,她在干什么,隨便就被嚇到。 沒過多久,一位身著醫官服的中年男子進來,他提著藥箱,替謝菱檢查了一遍,最后判斷說,這是輕微扭傷,只需要擦藥就好。 謝菱謝過了胡太醫,從他手里接過了藥,很快太醫又退了出去,沒有對三皇子因為扭傷就興師動眾請太醫的事情發表任何意見。 謝菱要擦藥,因扭傷的是腳踝,所以要褪下鞋襪。 岑冥翳好像沒想到這一層,依舊還是坐在旁邊,偏頭看著她。 她握著藥猶豫了一下,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只好跟他說:“三皇子,我需要涂藥,可否請回避一下?!?/br> 岑冥翳慢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不大愿意,這畢竟是他的營帳。 但他沒說什么,只是起身站起,還把徐長索也帶了出去。 謝菱這才開始上藥。涂藥時,她聽見簾子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似乎是岑冥翳在跟徐長索說著什么,但徐長索有沒有應答,應答了什么,聽不清楚。 過了會兒,又有其他人來找岑冥翳的聲音。 這回謝菱聽見岑冥翳阻止他們進營帳,于是加快了速度,趕緊涂完藥,把鞋襪穿好。 謝菱提防著有人要進來,甚至已經想好了說辭,怎么解釋自己在此處,但等了好一會兒,外面也沒什么動靜。 直到又過了一刻鐘,徐長索的聲音才響起來:“謝姑娘?” 謝菱連忙應聲,說自己已經弄好了。 徐長索于是掀開門簾進來。 他依舊還是站在門邊,不知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他看起來比之前臉色差了不少。 只有他從外面進來,卻不見岑冥翳。 謝菱便問:“三皇子呢?” 徐長索依舊低著頭,悶聲回答:“殿下有要事處理,讓姑娘在此處稍等?!?/br> 謝菱上一次見到徐長索,他還叫自己郡主。 她覺得有些好笑,但也說不出來是哪里好笑??傊?,就是覺得命運很幽默。 她問徐長索:“你知道我姓謝?” “殿下告知了屬下?!毙扉L索依舊悶悶。 “他還和你說了什么?”謝菱一邊問,一邊試著站起來,扶著桌子走了兩步。 腳踝已經不疼了,那位太醫的藥果然很有效。 徐長索啞口不言。 謝菱本來是隨口問的,卻沒想到他不答話。 于是奇怪地看向他。 徐長索張了張嘴,才說:“殿下問我方才是不是在看謝姑娘?!?/br> --